那两人忽然全身抽搐,显是吃了毒药,刹时毒发身亡。
百里千寻微一弯腰,像是在检查什么。
陆漫漫见百里千寻发现的并不是自己,眼睛一闭,转头欲走,却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抬眸,四目相对。
是雁霖。
他扶着她的纤腰,半搂的姿势。他长得很高大,低头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愕然不已。
陆漫漫避无可避,狼狈不堪。最不能见人的一面,竟然被雁霖看了去。
止不住伤悲,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泪水如决堤的海,蜂拥而至,汹涌澎湃。
雁霖的心,莫名疼痛,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出于好奇,或是出于关心,想要去看一眼墙的另一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个整天笑颜如花的女人哭成这样。
他刚一探头,就被陆漫漫猛力抓了回來。劲道,那么大,差点将他高大的身躯带得踉跄。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雁霖,长睫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儿:“不要看,带我走,立刻带我走。”
雁霖猛一点头,就疾步将她半拖半搂地带离那个拐角。
陆漫漫无力极了,只觉得天地苍茫,无一处容身之地。曾经幻想过的那些快意江湖,游山玩水,全都从生命中淡去,毫无兴趣。
百里千寻!
千里千寻路漫漫!
如果不是她一直赖着他,他不会抵制不住诱惑吧?有了像孟凌兰那样的女人,还会有谁个女子入得了他的眼?
就连上床这种事,都是她主动。一而再,再而三地诱他惑他。那时,以为他的推拒,是因为古代男子的迂腐,非要等到洞房花烛。
却,原來不是。是因为他心里住了个恋恋不忘的女人,他不愿负了她而已。
快到医馆时,她停步,抓着雁霖的手:“你什么都沒看见吧?”
“嗯?”雁霖不解,目光留恋地落在她的俏脸上。
她的泪水再度涌出來:“我先回去,你不要把这些告诉你娘亲,我不想大家担心。”
“可是……”雁霖如何放心得下让她一个人回去?
“沒有可是。我会好好的,你会替我保密的吧。”她强挤了一丝笑容出來:“这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别说出去。”
雁霖终是少年心性,听到“我们之间的秘密”,立时心口泛起异样的甜蜜:“好,我不说。”
陆漫漫做了个手势,一名侍卫从人潮中走了过來。她已经擦干了泪水,只是眼睛有些红肿:“送我回去。”这是对侍卫说的。
侍卫立刻去备马车,不一会儿,陆漫漫就消失在雁霖的视线之中。
雁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朝医馆走去。按照陆漫漫的安排,他带着桑九和百里吉星坐另一辆马车缓缓离去。
街的另一头,两辆华丽的马车朝相反方向行驶。
一个高大的身影,衣袂翩飞,站在长街的某处,目光复杂而伤悲。双拳紧了紧,遂松开,毅然决然离去。
陆漫漫坐在马车里,思绪翻滚。看过那样的场景,她再不敢奢望,百里千寻的真心。退一万步讲,百里千寻就算为了要对她负责任娶她,她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毫无意义。
更何况,百里千寻中了荑芒之毒。这一定是孟凌兰现身的目的。
再大的误会,再大的怨气,也抵不过爱人不久人世。所以她來了。
对陆漫漫來说,何尝不是一样呢?
再大的怨气,再大的恨,也抵不过爱人阴阳两隔。并且,百里千寻的荑芒之毒,是为了救陆漫漫。
归根究底,都是她欠他的。
那么,她有什么立场來恨他怨他指责他?不能。就算按先來后到,她也是后到的那个人。
往事如烟,思來念去,其实都是她赖着他啊,她能如何苛责?
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