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玄贞顿时愣住,而这时候,身边的将军们已经摩拳擦掌起来。韦玄贞却还算镇定:“不急,且让斥候们看看,贼军是否当真后撤了二十里,还是小心为好。”
一个时辰之后。一切都那使者所说的一般,神策军果然后撤了,而且不是二十里,而是三十里。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关门大开,许多人几乎是蜂拥而出,拉着大车回到关隘之中。
风平浪静,甚至魏军连一个斥候都没有派来,直到关隘重新关上,所有人常常松口气,那高大的关墙外,也不曾见到丝毫人踪。
一股喜悦,已经弥漫了整个函谷关。
而韦玄贞什么都没有说,已是带着自己的护卫下了关墙。
不过接下来。却有许多令他头痛的事了。
清点之后,魏军送来的御寒之物当真不少,足有五万套之多,而且确实都是上等的皮衣,穿上身上暖呵呵的,仿佛一下子将身体彻底的隔绝在了寒冬之外。
可问题就在于,城中守军三十万,这五万套怎么分呢。
这个时候,任谁也无法抱怨人家魏王殿下了。
人家好心的送来了御寒之物,说句难听话。连自己为之拼命的韦家都没有这样的关怀备至,更遑论是大家视之为仇寇的秦少游了,所有人对于秦少游,心里都不禁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
所以莫说是五万套这个天文数字。即便是五百套,也足够让所有人感激涕零。
只是……既然御寒之物不足,就肯定有人分到,有人分不到。
若是各营均分,只怕就有许多人要不满了,我的营里有三千人。他的营只有一千余,凭什么大家的御寒之物是一样的?毕竟各营的人数不一,而且更有人抱怨,我们营乃是禁军精锐,又凭什么和那些临时拉来的一群壮丁营均分?还有人大声嚷嚷,你们在关内,我们却是守在关上,我们平时更是辛苦,又凭什么和你们均分。
那斥候营嚷嚷的最凶,我们可是每次出生入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刺探敌情,每日在马上奔波,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冻得手脚僵硬,理应斥候营一人一套。
更有一些营,乃是张晋的嫡系,底气十足,自然也不满足于这样均分之法,废话,我上头有人,当然不能均分,均分就亏死了。
几乎所有人将军此时都红了眼睛,说句实在话,任谁在这事儿吃了亏,都是要被本营的部下抱怨的,何况谁没有恻隐之心,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有的将军对于士卒们残暴,可这毕竟是借花献佛的事,连这个都不争取,说句难听的话,只怕要被人笑话的。
很多时候,除了各营的利益之外,剩下的就是面子问题了,你不肯给我比别人多,就是看不起我,我也无法跟自己的部众交代,做武官的,没了威信,将来还怎么立足?
一边是所有人急着等御寒之物放,另一边,却是吵闹不休,而现在,所有的问题,似乎又到了张晋头上,张晋毕竟是大都督,自然是理应拍板的,可是张晋不能拍这个板,他只好去问韦玄贞,这就意味着,韦玄贞应该为此事头痛不已了。
到了这个份上,韦玄贞当然是希望能一碗水端平,可是这一碗水压根就端不平啊。
就这么耗了两日,下头已经闹得更凶了,好几次都有些弹压不住,韦玄贞本还想再拖一拖,可是这一次,却无法再拖了。
正午的时候,刚刚用过了茶点,大帐之外,便传出嘈杂的吵闹声,而且吵闹越来越大,韦玄贞连忙出了大帐,便将中军大营的辕门外,竟是围来了许多的人,乌压压的,足有上千之多,他们似乎想要冲进来,可是辕门的卫兵却是拦住不肯,于是生了冲撞,就见一个将军高声道:“今日不给一个说法,我便杀进去,哼,到了这个份上,我赵虎若是再不吱声,就真是卵蛋了,叫韦侍中出来相见,这件事绝不甘休。”
“对,绝不敢休,绝不敢休。”一干人起哄。
卫兵正色道:“你们要见韦侍中,我等自然前去禀报,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要造反吗?”
“造反,嘿……”后头的话便没有了,只是那一声冷笑,却是让人寒到了骨子里。
韦玄贞紧紧皱着眉,连忙带着卫兵走到了辕门,便见雪地上,有人抬着一具已结了冰霜的尸来,那将赵虎的将军依然还在大声嚷嚷,他的部下们一个个按着自己的刀柄,时刻不肯放松。
“出了什么事,是谁要造反?”韦玄贞拉着脸。
见韦玄贞出来,许多人就不敢再放肆了,那赵虎却还是愤愤不平道:“见过韦侍中,韦侍中,非是末将无礼,可是我等为朝廷守关,即便没有功劳,也该有个苦劳是不是?大家背井离乡,来到这儿挨饿受冻的,为的是什么?可是现在呢,居然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韦侍中看看,看看,今儿咱们营里,可是冻死人了,这叶三平时可是为韦侍中出了力的,昨夜当值卫戍,却是直接冻死在了雪地上,一早儿就没有了生气,韦侍中,这怎么说?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假若是朝廷当真有难处,我赵虎也没什么说的,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可是明明魏王送来了这么多御寒之物,为何却不放?假若早放下来,叶三儿或许还有一条性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