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里传来了奇怪的流言。
说是圣皇要去孟西避暑,秦少游听在耳里,心里陡然一缩,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避暑……
还是去孟西,这是什么缘故?
正当他留了心的时候,一个确切的消息终于来了。
上官婉儿借着来四门学寻书的时候,寻了秦少游,四目相对,上官婉儿撇撇嘴道:“走走?”
秦少游很干脆地道:“好,我们去后山吧,那里是消暑圣地。”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往后山去。
后山与四门学是连为一体的,郁郁葱葱,溪水淙淙,因为时常有生员来,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被踩出了一条清幽小径,延伸着小径,便可直抵山中的林谷。
山路崎岖,上官婉儿提着裙裾,大汗淋漓,秦少游在前,回过身朝她伸手。
上官婉儿略有迟疑,看了秦少游一眼,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秦少游的手心上。
感觉暖暖的,这使上官婉儿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索性她缄口不言,变得阴郁起来。
“累了……”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秦少游的长衫已是湿透,寻了个路旁的岩石便坐下。
上官婉儿左右看了看,附近却没有落座的地方,皆是杂草。
秦少游忙起身道:“还是请上官待诏坐吧。”
上官婉儿倒也不拒绝,坐上去,见秦少游很干脆地跪坐在杂草之中,不免有些不忍:“我们一起坐?”
“不用了。”秦少游摇头道:“上官待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上官婉儿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话到了喉头,语气却是不由软了,唇边带着几许苦笑道:“避暑的事,你可知道?”
秦少游道:“确实有这风声,只是不知是不是空穴来风。”
上官婉儿那好看的俏眉轻轻地皱了起来,幽幽道:“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十九那一日。宋国夫人……圣皇因为看重,此番是周兴推荐去孟西避暑,圣皇对此也是兴致盎然,此事已和宋国夫人说了,夫人对此也颇为意动,她是从蜀中来的。山长水远,圣皇就希望借此陪她好生游玩,以显示姐妹之情。秦少游……事情就要败露了。”
秦少游当然晓得问题的严重性,孟西是自己吹捧出来的,一旦武则天兴致勃勃地带着宋国夫人到了那里,可眼见那儿竟是不毛之地。却不知会做何感想,只怕第一感觉就是被愚弄了。
一个人好不容易做了皇帝。而后又有亲戚大老远赶来,在希望宾至如归的同时,只怕也有炫耀的意思,等到一旦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第一反应怕就是要杀头了。
上官婉儿已不自禁地站起来,她本是个极端庄和有主见的女子,可是现在。唯有走了这一段山路,这娇小的身躯满是香汗。才让人注意到她的娇弱。
她面带着忧虑之色,自这半山腰远远地眺望山下的四门学,目中流露出来的忧心让她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郁,她启开朱唇:“人心险恶,我知道你当初为求上进而不择手段,可是这句讨取人欢心的无心之言也极有可能会成为有心人手里的刀剑,这柄刀剑会扎死你的。而我……”她面色苍白,带着几分惹人垂怜的柔弱,苦笑道:“我实话说好么?我为你说过不少好话,到底这些好话出自什么心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总是对我如沐春风,总是对我笑脸相对吧,我所见的人都是忠厚、至诚的人,至少表面就是如此。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是清白干净的。唯独是你,至少还真挚一些,秦少游,这很可笑吧,越是满口仁义的人,我反而越是排斥,越是你这般锱铢必较的,我反倒愿意亲近。可是这些……也为我惹来大祸了。你知道么?我只是个女官,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来自于帝宠,来自于圣皇的信任,而一旦圣皇怀疑起我有私心,我也会在她面前说假话,你可知道我会如何吗?”
秦少游深深地看着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上前一步道:“其实……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完全是发自肺腑。
上官婉儿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
秦少游挠挠头道:“难道不可以么?”
上官婉儿淡淡地道:“可是据我所知,一直都是我在为你遮掩,在暗中庇护你,而你似乎忘了。”
秦少游大是惭愧地道:“你不要这样说好吗,这样会让我很羞愧,总感觉自己是在吃软饭一样。”
“呀……”上官婉儿不由笑了:“说得好似你是张宗昌兄弟一样,况且你生得可没有张宗昌俊俏。”
秦少游打了个冷颤,卧槽,你居然拿张宗昌这种面首来侮辱我,他义愤填膺地道:“总而言之,你不必担心,我总能教你没事,至于那个周兴,他屡屡陷害,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一定教他好看。”
“是么?那么你有什么法子?”
秦少游想了想,然后双手一摊,道:“想想再说,上官待诏,我们还要进山么?”
“好。”上官婉儿打起精神道:“不想这些了,先进山再说。”
二人艰难前行,秦少游走在前头,偶尔,秦少游回头拉她一把,最后索性牵手并行了。
只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秦少游脸皮厚,突然问:“上官待诏,你喜欢女人吗?”
“不喜欢,为何这样问?”
“那你是喜欢男人咯?”秦少游贼贼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