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日,鸾凤宫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每日里不绝于耳的经文从慈光寺的那几个和尚口中,幽幽流出。
棠梨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每日只是跪在灵堂之前,跟着高僧一起,跪地、行礼、叩首、起身、上香、烧纸。然后重复着这些动作,整个人浑浑噩噩,有些‘迷’糊。
曲清远这五日,一直守在灵堂前。与其说他是在给唐素柔守灵,倒不如说他在守着叶棠梨,生怕这个天资过人的小徒孙,从自己眼前溜走了一般。
福宁殿的小宫‘女’,甚至有些怀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对她们的七公主有些图谋不轨。
棠梨一言不发,只是愣愣跪在皇后的灵堂前,双目失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曲清远虽然担心她,却并不阻止她日日守灵。反正他心中清楚,这小丫头,估计是心里的疙瘩解不开。虽然瘦了,但并无生命危险。如此,就足够了。
只要这丫头还活着,他身为万‘花’掌‘门’,便有把握将她培养成一代名医。他看中了棠梨的天赋,有心想要让她接任万‘花’掌‘门’。
不过,除夕夜的那场婚约,却让他有些担心。好在听闻,那楚王的封地在锦川,倒是距离沂州不太远,以后来往倒也方便。比起临安,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叶萧远经过这几日的修养,身体倒是恢复了不少,只是‘精’神依旧没有好转。不管是唐素茹的灰飞烟灭,还是唐素柔的逝世,都让他十分难过。
唐素柔的事情,太过突然,众人都有些难以接受。对于叶萧远来说,也是如此。而更为致命的,便是唐素茹的魂飞魄散。
棠梨已经明确告诉他,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办法,能将唐素茹救活了。
即便世间有什么还魂术法,招魂引命,逆天改命,都不行!因为,唐素茹的魂魄都已经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甚至没有了轮回,不可能转世。
然而,纵使叶萧远身心疲乏,痛苦不堪,他却不能死。唐素茹临走之前,叮嘱过他。二十三年前,雯水河边,她的那一缕残魄亦曾叮嘱他。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晋轩的责任!
这二十三年来,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茹儿和柔儿的希望。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他还有整个晋轩,还有天下百姓。
可是这一次,他突然觉得累了。他心中的疑‘惑’‘迷’惘,丝毫不亚于叶棠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十年来的拼搏,究竟是在坚持什么?
从当年群雄并起,四处厮杀争夺天下,平定战‘乱’,到成为一方霸主,最后一统天下,开创晋轩。过去,他还能够从皇后的眼中看到赞许嘉奖和幸福,可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只在心中问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活?
“皇上,时辰已到,娘娘该出殡了。( ”郭公公俯身,对着跪在唐素柔灵柩前的叶萧远说道。看到他脸上闪烁不定的神‘色’,郭公公有些担心。
这皇上皇后伉俪情深,众所周知。如今五日已过,皇后出殡在即。前几日一直失魂落魄的皇上,白日里不曾踏灵堂他一步,只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守在旁边。
可今日,天刚刚亮,他便跑去守在了皇后的灵柩边。郭公公隐约觉得,这势头,有些不对。
“皇上?”看着叶萧远一动不动,他又唤了一声。
慈光寺的高僧走了进来,是个九十多岁的老者,法号慧通,与慧海大师齐名。年纪虽大,但身形矫健,看起来分外慈善。
“阿弥陀佛,皇上,该送娘娘上路了。”他双手合十,对着叶萧远行了一礼。
“是啊,皇上,此去九宗山,还有一段路程。耽误了出殡的时辰可不好。”郭公公也赶紧补充一句。
叶萧远却仍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让开。
“这,这可如何是好?”郭公公无奈摊开双手,对着慧通说了一句,“皇上怕是,舍不得娘娘。”
“阿弥陀佛,皇上,生生死死自有天命,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老和尚微微颔首,闭了眼,自顾自念着经文。
他身后的一群和尚,亦跟着念起经文来,站在唐素柔的灵柩前。
待他们念完经,玄夜却是上前一步,对慧通和尚行礼:“有劳慧通大师了。”
“这往生咒,就当是贫僧送娘娘上路吧。”慧通老和尚对玄夜点点头,便领着一干弟子,鱼贯而出。
玄夜目送他们离去,最后走上前,拿起案桌上的青香,取出三支点燃,对着皇后的棺材拜了三拜,将青香‘插’入香坛之中。
“这便是贫道在此为娘娘上的最后三支香了,娘娘请上路。”他幽幽说了一句,退到一侧。
一行披麻戴孝的人走了进来,准备去抬皇后的灵柩。
叶萧远听得玄夜的话,眼角不自觉滑落泪珠,颤巍巍缠了起来。郭公公见状,赶紧去扶。
众人将一切准备妥当,抬着皇后的灵柩,在一片翱声中,慢慢出了鸾凤宫。
队伍浩浩‘荡’‘荡’,从西‘门’出皇宫,朝着西北边的九宗山皇陵而去。
后宫内的所有嫔妃,一路尾随送到了宫‘门’口。西宫‘门’外,郑隆早已领着众臣整齐地跪多时了。
慈光寺的高僧走在最前面,慧通大师边走边念着经文,为皇后祈祷,为晋轩祈祷。送葬队伍慢慢沿着早已戒严的街道,朝着九宗山靠近。
街道两旁,所有铺子全部关‘门’打烊,都挂上了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