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初略觉吃惊。
想不到这个沙央,竟已这么了解外面,全不似不受王化的蛮夷。对自己来说,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动声‘色’打量沙央。
这人高大‘挺’拔,脸上线条硬朗,有种蛮夷人的锐利,但目光却不锐利,反而有点柔和,柔和中透出一股‘精’明。
这个陌生的蛮夷人,有双不陌生的眼神。
暗含心机的眼神。
沙央面带笑容。
他又回头看看沙玛,对宇初致谢:“王公子来此换货,却白送东西给小‘女’,实在过意不去。”
宇初笑了:“报答令嫒的救命大恩,却只送了这点东西,该是我惭愧才对。”
沙央一愕:“怎么?”
宇初看向沙玛。
小‘女’孩站在阿爹身边,正拼命向他眨眼。
“说来见笑,我们在外很少见蛇,遇上了便不知所措,多亏令嫒经过,将蛇赶走了。”宇初说。
他没提巴曼。
沙玛松口气,对他甜甜一笑,眼中满是感‘激’。
‘女’孩儿家的小心思。
自己喜欢的男孩,不能让阿爹讨厌,帮忙遮掩过去,是对她最大的成全。
沙玛对宇初的好感飙升。
她立刻提议:“阿爹,让客人住我们家!”
“但不知客人是否愿意。”沙央拍拍‘女’儿,眼睛却看宇初。显然,他也愿意招待这些客人。
有人招待总是好的。
尽管对方敌友未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总比流落在外,又遇上顽固派好。
宇初一揖:“多承盛情,那就打扰了。”
马车又走起来。
沙玛仍回车上去坐,宇初却没坐车,而是和沙央一起,边走边闲话。
“王公子第一次来?”沙央问。
“第一次。”
“来此想换什么货?”
“听说此地盛产‘药’材,想带一些回去。”宇初说完,主动询问,“在下不太了解此地,不知什么‘药’材最好?”
沙央笑笑。
“王公子说笑了,南疆地处僻远,常人皆不敢来。哪怕是靠一近些,都怕被蛮人吃了。公子既然不惧艰险,敢深入南疆腹地,岂会对此地一无所知?”他看着宇初,目光闪烁,“想必早有属意,何不说来听听?”
好个沙央!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宇初也笑笑:“我虽然打听过一二,但终不似本地人透彻。何况道听途说,中间多有错漏,甚至讹传也说不定。此地物产风貌如何,终应向沙先生请教才好。”
他又把话推回去。
沙央点头:“不知王公子想了解什么?”
“‘药’材种类。”宇初说。
“只有这些?”沙央问。
宇初眨眨眼:“为换‘药’材而来,自该了解这些,不然还有什么?”
“王公子不想了解南疆人情?”沙央看着他说。
人情……
宇初没立刻说话。
因为他忽然发觉,沙央眼中别有深意。
里面含义很复杂。
除了刺探之外,还有丝防范,不过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这个沙央到底在想什么?
刹那沉默。
沙央继续说:“外人初来南疆,其实最重要的,应该先了解人情。只有大致‘弄’清人情,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好再做打算。”
这又像暗示了。
宇初看着他,顺着话头道:“这是金‘玉’良言,还望沙先生指点。”
沙央又笑笑。
他似乎琢磨了下,一停之后才说:“在外人心中,南疆很神秘,甚至很可怕,其实不然。我们一族久居僻壤,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与外面接触,才会有些误会。不过,由于一些积习难改,族中确有一部分人,并不想与外面接触,也十分敌视外人,但这不代表全部,甚至不代表大部。王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当然。”
宇初点点头:“人心不同,眼界不同,难免就会观点相左。有人便有分歧,这没什么奇怪。”
“王公子睿智。”
沙央哈哈一笑,神‘色’很愉快:“我一早便已看出,公子是有见识的人。这分歧在南疆,就演化出两派,一派顽固,一派开明。顽固派因循守旧,反对与外面的人来往。开明派主张开通,提倡与外面友善相处。举凡我们一族,下至普通族人,上至族中长老,不在这一派,便在那一派,两下十分不睦,而且势均力敌。”
宇初又点头。
可是,他心中不由奇怪。
奇怪的不是沙央的话,而是沙央为什么说这些。
这太不合常理。
对于沙央而言,自己是个外人,又是个来换货的。不管怎么说,聊关于货物才算正常。
可沙央不说当地物产,却直言族内矛盾。这已经在跑题,而且跑得太远。
这是为什么?
沙央想暗示什么?
宇初不动声‘色’,似乎随口一问:“一族分为两派,不知族长是哪派?”
“王公子认为呢?”沙央却反问。他看着宇初,眼中闪烁微光。
又是这种眼神。
有刺探,有防范,还有更多其他含义。
宇初笑了笑,悠悠说道:“恕我瞎猜,族长若已挑明站在哪派,这种分歧早结束了。或者即使不结束,也早该分出高下。沙先生刚才说过,两下势均力敌,可见族长站在中间,所以至今天平尚稳。”
沙央大笑。
“王公子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