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姑姑心里头实在是左右为难,当着威远侯夫人的面不好说假话,可当着叶沐氏的面又不好说真话,一时间倒怔住了,好半晌方才嗫嚅道:“回夫人的话,老太太让我来叫您回去。”
“你且先回去吧,就说我在跟凝儿商议明诚的婚事呢,事情没谈完,就先不回去了。”威远侯夫人倨傲地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
大冬天,福姑姑平白地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笑了笑:“夫人,这、这事还是跟老太太商量一下比较好吧……”
“我是明诚的娘,难道还做不得主么?况且我原是个当家的太太,若是事事都要老太太操心,岂不是我的不是么?老太太只管含饴弄孙就是了,这些麻烦事儿都在我身上。”威远侯夫人说罢,向着叶棠花招手笑道:“棠儿快过来,让舅母好生瞧瞧,过些日子咱们就要亲上做亲了,棠儿能得偿所愿,可高兴么?”
叶棠花一听这话,就知道威远侯夫人还是不死心,又来说她和沐明诚的婚事了,她心里好笑的紧,这威远侯夫人是存心和太后作对,还是当真蠢钝不知世事?她和沐明诚都早八百辈子的事儿了,威远侯夫人非要翻出来说道说道?
是以叶棠花并不甚喜,只淡淡道:“舅母这么做,可想过傅大小姐的感受么?”
威远侯夫人脸上一僵,继而强笑道:“朝廷不是早就处置了那事么?如今咱们关起门来说一家话,何必又提那糊涂虫的事?”
“人虽糊涂,话却说得明白,当初那傅大小姐口口声声说我与明诚哥哥有私情,我为了这事,自除旧宴后再不曾登门,原指望避开这污名,不成想舅母反倒不介怀……敢问舅母,若棠儿与明诚哥哥真个定亲,岂不是坐实了那傅大小姐的攀诬?”叶棠花蹙起黛眉,话里毫不容情。
威远侯夫人脸色一沉:“棠丫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既与明诚无私,又何惧世人言语!况且你与明诚原是表兄妹,如今亲上做亲不好么?你若执迷不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舅母若真有此意,先进宫把太后说通了吧。”叶棠花不以为意,懒得再理会威远侯夫人,径自便要回后堂去。看今天太后的意思,就知道威远侯夫人定是讨不了好去的,既然如此,她跟着废什么神呢?
“舅母已经写信进宫去了,一封给德妃娘娘,一封给太后娘娘,想来要不了多久,太后赐婚的懿旨就会下来了吧!”威远侯夫人唇角勾起一个自信而嘲弄的弧度。
“舅母写信进宫了?”叶棠花一怔,继而脸上带了些嘲弄,“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结果好了。”
本来她还以为这不过是威远侯夫人的一厢情愿,但事情闹到太后跟前儿,岂不成了一场闹剧呢?太后费尽心思把她扶成一个县主,难道就是为了让威远侯夫人惦记的吗?
这时候,福姑姑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想了一想,福姑姑咬了咬下唇,决定赌上一把:“夫人,老太太叫您回去,就是为了德妃娘娘的事儿,宫里头来人报信,说德妃娘娘触犯龙颜,已经被贬成更衣,打入冷宫了!顾舅爷也被流放千里了,老太太请您回去商量呢!”
“什么?!”威远侯夫人一惊,竟自椅子上站了起来,继而有些怀疑地看着福姑姑:“你莫不是哄我的吧?娘娘恩宠无双,怎么会一下子就被贬成更衣呢?良才他甚至都没出仕,又岂会被流放?”
“德妃娘娘是不是恩宠无双我不知道,不过顾良才顾老爷的事情,我倒是清楚一些。”叶棠花不紧不慢地开口,“上元节的时候,我和皇上去了长街,顾老爷当着皇上的面儿称自己是国舅爷,还当街打鸡骂狗,欺男霸女,皇上亲眼所见,岂能饶了他呢?”
“什么?棠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良才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这不可能的!”威远侯夫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打心眼儿里觉着不敢相信,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她那身为德妃的妹妹就成了更衣,而她的弟弟将要被流放千里?这怎么可能呢!
叶棠花眨了眨眼睛,笑道:“棠儿总不至于和福姑姑合起伙来骗舅母您吧?”
威远侯夫人勉强镇定下来,现在妹妹和弟弟都倒台了,她是唯一能撑起顾家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把叶家的事情定下来,不然她以后哪里有脸面在沐老太太跟前儿说话!
“你且先回去吧,事要有始有终,我把明诚的婚事定下再回去!”威远侯夫人咬着下唇,指尖冰凉。
叶沐氏笑笑,正待说话讽刺几句,就见外头又奔来一个老婆子,喘吁吁地进了门请安:“奴婢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表小姐请安!”
叶沐氏瞧了一眼,不由得轻笑一声:“这不是母亲身边儿的徐姑姑么?怎的,怕福姑姑骂不过我,又派个救兵来么?”
徐姑姑刚喘匀了气儿就听见叶沐氏这么一句话,好悬晕了过去,勉强笑了一笑:“大小姐说笑了,老夫人疼您还来不及,怎的会说您的不是呢?奴婢是来找夫人的。”
说罢,徐姑姑朝着威远侯夫人躬了躬身子,脸上有些为难:“夫人,老太太请您赶紧回去一趟,说是三少爷的婚事定下来了,皇上亲自赐的婚!”
威远侯夫人脸上一喜,得意地看了叶沐氏一眼:“哎呦,这皇上赐婚可是天大的面子,这下子凝儿总能放心了吧?棠儿也莫要再争了,皇上都允了,咱们还有什么可不可的呢?”
叶棠花有些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