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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被揪住了衣襟,却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她抬起头来,望住了妙涵。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妙涵瞪圆了眼睛,气愤地盯着夏青,“你在王府的别院里是怎么受教的?王爷和绿云姐是怎么教我们的,你难道都忘了吗?绝对不要滥用你的同情,绝对不要因感情而误了王爷的大事!可是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滥用你的同情心?那个戴宝林跟你八杆子都打不着!你竟然会以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想要奢求这位珍婕妤娘娘去救那个戴宝林?”
夏青任由妙涵捉着她的衣襟,却迟迟不语。
“真是疯了你!”妙涵见夏青沉默着不说话,不由乞得再次将她摇了又摇,“我劝你还是别抱半点希望,别做任何的蠢事。如若不然,恐怕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就连我也保你不住!”
“我娘……”夏青却突然所问非所答地说道,“我娘当初死的时候,也像那戴宝林一般,身怀六甲,却被活活地饿死了。”
妙涵一怔,望着夏青半晌说不出话来。印象里的夏青一直从不多言,跟去到靖王爷的王府别院时的孩子们相比,妙涵是比较早的一个。那一天的情形妙涵比谁的印象都深刻,那也是一个……像今天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罢?
靖王爷白隐亲自领回来了一个形容瘦小的女孩子,她又黑又瘦,几乎看不出她的年龄。
“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白隐微微地笑着,揽着这小女孩的肩膀,用他特有的低沉声音对大家道,“她叫夏青,来,夏青,见过你的伙伴。”
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子缓缓抬起了头,妙涵惊骇地发现,她有着一双充满了仇恨与杀意的眼睛。
从那天起,王府的别院里便出现了一个怪胎。这个被唤做夏青的女孩,既不说话,也不笑。无论绿云如何教她诗词歌赋,她都不肯张口。绿云想尽各种方法却翘不开她的嘴巴,气得绿云扬起巴掌狠狠地打夏青,然而这个夏青却只是倔强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绿云,眼里的杀意汹涌澎湃。那素来以狐媚而著称的绿云竟气愤地想要一刀杀了这个夏青,然而靖王爷白隐却对这个异类孩子出奇地有耐性。
“告诉本王,你有甚么心愿。琴棋书画,你想要学甚么?”白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弯下身来,与夏青的视线相平,问道。
这个倔强的女孩脸上还带着绿云所甩的火红的掌印,唇边更有血丝挂在那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将眼前的男人细细地打量了好几番。
“我想学本事,”第一次,夏青张了口,“我想学杀人的本事。”
一语既出,院子里所有的女孩子们都被唬得大惊不已。就连妙涵亦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心里竟然能装着如此血腥的愿望。
“杀人?”靖王爷白隐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他像是看着一个极有起的玩偶那样戏谑地看着夏青,“除了这个没别的?”
夏青的目光里像是有火在燃烧,她坚定地望着白隐,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爷,把这个孩子给我罢。”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一般,带着让人毛 骨悚然的寒意。但见那个素来有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男人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他裹着一身黑衣,一双眼睛像老鹰那样犀利可怕。
“老八,你竟想要这个孩子?”靖王爷白隐略略地诧异道,“可是,她还是个女孩子,没有半点根基啊。|”
“仇恨,是最好的根基。”那平素里都被众人尊称为“八爷”的男人用他鹰一样犀利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那一天,夏青便再不与这个小院儿里的姐妹们一处了,她像是那个“八爷”一样整日里形如鬼魅。白天不见影踪,每每到了天黑之时方才回到寝舍,竟是连澡都不洗地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真是脏死了。”同屋的原伶厌恶地说道,“每天都是一身汗地睡觉,活活是想把人熏死!”
|“可不是,身为一个女孩怎么可以不洗澡?”月琼亦一脸厌烦的表情,“有时候我无意间碰她一下,都觉得粘粘得,脏死了!”
每每听到这些话,妙涵都会觉得这个夏青是个既有趣而神秘的人。这个夏青,真的不洗澡吗?
偏那一夜,睡到口渴想要起身喝点水的时候,赫然发现那夏青突然间坐起了身子。窗外的月光照着这个突然坐起来的女孩子,倒是有几分骇人之意,妙涵少不得重新躺好警惕地去瞧她。但见这夏青坐直了身子左右瞧了瞧之后,便一跃而起,从床塌之上跳了下来,趿上鞋子跑了出去。
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呢?
妙涵倍感奇怪,彼时也不觉得口有多渴了,她亦起了身,披上衣裳跟着夏青走出了屋子。但见浴房里灯火闪烁,却赫然是夏青前去浴房洗澡了!
为甚么她偏偏要在没有人的地方洗澡呢?妙涵心中疑云大起,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浴房,在门口悄悄地望进去。
但见那个消瘦的少女坐在浴盆之中,那裸露出来的后背伤痕累累,竟然是让人不敢直视的触目惊心!
而夏青在洗澡的时候身形十分的笨拙迟缓,一看便知是疼痛所致。
妙涵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身伤痕的夏青,那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又岂是一个女儿家能承受的么?而有几处又分明流着鲜血呀!明明是……刚刚弄伤的罢?
是谁下了这么狠的手?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