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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像父亲那样征战沙场。大丈夫为国捐躯,死而无憾,便是受尽苦难也终是洒脱而爽快的。
却不曾想在那样的一番劫难之后,自己这个志在四方的男儿,终是为了知遇之恩而整日里窝身在这样一个屁大的四方墙里。犹记新入职的侍卫曾经惊叹皇宫的奢华和规模的宏伟,可是苏湛却嗤之以鼻。这里再大,又怎么跟广袤的草原与边疆的沙漠比?这里再宏伟,也比不上那大漠的苍凉,比不上那弥漫着硝烟的战场。
有些人天生就注定过那种驰骋沙场的生活,把他像鸟一样地关在这里,等于在折磨着他的心性,让他那若烈火般的性情一点点地熄灭。到最后,他还会剩下甚么呢?像羊一样的唯唯喏喏,像狗一样的惟命是从?
算了。
苏湛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去。自己在想甚么呢,有些事情,有些人的人生恐怕是没得选择的。如果不是慕容侯爷,恐怕自己和妹妹玲珑早就成为父亲刀下的亡魂了罢……虽然这样想,但是在苏湛的内心深处却依旧有一个声音在狂怒地呐喊——自由的死,总好过委屈的活。
苏湛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便心烦意乱起来。看起来宁静并不适合自己啊,苏湛看了看寂静无声的皇宫,然后举步沿着平素里巡逻的路程慢慢地走着。永远都是同样的路,同样的地方,像是一口石磨,永远沿着它固定的方向旋转,一轮接着一轮。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罢,乏味也好,无聊也罢,最起码,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穿过这片梧桐树,便是御花园了。苏湛正走着,却突然看到前方的清泉边竟然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
苏湛的心猛地一沉。皇宫的嫔妃及宫女在亥时禁足,按着武昭国的定律,宫女在亥时之后出行是要处以杖责之刑的,为何这个女人会出现在此地?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有着窈窕的身姿。她的一头长发在夜风之中轻舞,一件水蓝色的衣裳让她显得既飘逸而又空灵,仿佛于这清泉之中幻化而生的仙子一般。难道,她不是人么?尽管那些年轻的侍卫们私下里总是神神叨叨地说这后宫有女鬼,但是从来不信邪的苏湛却从来都不相信。此时他更加地为自己能够产生这样奇怪的念头而觉得好笑,且不管这个女子为甚么出现在这里,身为侍卫军率领的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作怪的。 [
于是苏湛举步走了过去,就在他距那女子还有几步之遥,想要大喝一声之时,那女子却微微地动了动,轻笑着唤道:“苏大人。”
苏湛怔住了。这个声音轻轻柔柔,却兀自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让苏湛的心头微微地动了动。
“是……珍婕妤娘娘?”话一出口,苏湛便大窘不已。身为侍卫,最大的禁忌便是与后宫的嫔妃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更何况,他又如何认定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位珍婕妤?
然而眼前的女子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轻,轻到几乎与那清泉之水的叮咚声,轻到让苏湛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是如何能够听得到这笑声的。
看天上月色如洗,静静地倒映在清泉池之中,而眼前身着水蓝色的女子绰约而立,虽然只是背影,但是苏湛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他初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少女,未曾尝过人事。而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她却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珍婕妤娘娘,人生的际遇何尝不让人兴叹?
而这一次,是第三次的见面罢?
那苏湛清了清嗓子,终是沉声道:“珍婕妤娘娘何苦这么晚了还在御花园呢?这几日宫内不甚太平,还请娘娘早点回宫罢。”
“哦?”那女子再次笑了,却十分慵懒地伸手撩动了一下长发。那黑缎般的青丝月光下荧荧地散发着光彩,“有苏大人你在,还会有甚么危险么?”
充满了女人妩媚的话语,让苏湛听到自己的心脏轻轻跳动的声音。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说些甚么才是。
眼前的女子,终是转过了头来,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流光溢彩,一张精巧的脸庞虽然被飞扬的发丝缠绕,却有着股子说不清的勾魂摄魄。
苏湛垂下了眼帘,道:“多谢珍婕妤娘娘的信任,只是宫中似有规矩,过了亥时便应是宫妃们禁足的时间。属下看娘娘还是及早回去的为好。”
苏湛说完了话,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他少不得要抬起眼睛去看,却赫然看到朱砂举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的衣袂翻飞,青丝飘舞,她的眼眸如水,红唇似妖。苏湛竟然像中了魔似的,连动也不能动了。
“苏察哈尔查?湛。”她笑着说出了他的名字,却让苏湛浑身一震。这是一个他已经发了誓,打算要永远永远深埋入地底的名字,这是一个他决定永远永远不要再想起的名字。却……就这样轻易地被她道出来了。只是……这珍婕妤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朱砂,苏湛却双拳紧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警惕,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苏大人,本宫要给你看一样东西。”然而那朱砂却在离苏湛还有几步的时候站住了,她举起了手臂,水蓝色的衣袖随着她手臂的抬起滑落下去,露出了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腕,在月光下有如凝脂令人目眩。苏湛忽觉一股热气直顶脑门,情不自禁地别过头去。
“看着我!”朱砂的声音严厉起来,让苏湛下意识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