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的去世,并没有激起圣城内民众的过多反应,而新任大主教的选举也在半封闭的情况下顺利进行,许多人都以为下任的耶路撒冷大主教会是德高望重的威廉主教,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选者是赫拉克利乌斯的主教助理,一个年轻人,一个长相极度妖媚的年轻人。
许多中下阶层的神职人员公开表达了他们的不满,耶路撒冷从来没有一个五十岁以下的大主教,更何况这个几乎只能称得上是少年的人。但奇异的是,众多大主教都默认了这个年轻人的当选,仅有的细微反对声也被国王所传达的意见中所镇压了。而贫民区,却涌现出一股支持这位新主教的势力,不断传播着这个少年多年来的善行,众多的贫民开始面向西方祈祷,感谢这位年轻的新主教。
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的味道,所有的圣城百姓都隐约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但在皇宫中的萧瑜却丝毫没有被这些事情所影响,他始终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莱特的床前。这位年轻国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双臂也无法抬起,眼睛再也睁不开,只能通过口中不甚清晰的声音表达他的意愿。甚至每次与萧瑜说话的时候,他都会无声地晕死过去,没有半点反应。
萧瑜早已忘记莱特会在哪个具体的时间死亡,只有一个数字,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二十四。莱特会在二十四岁死去,自从这一年开始,这个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每次想到这句话,他的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他才明白自己对莱特的感情,甚至没有让他知晓,就要面临他的死亡。这种撕心裂肺,痛到骨髓的感觉,他早已经遗忘了,或者说,被他刻意地埋在了记忆深处,但现在,现实将它翻了出来,彻底剖在他的面前,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与记忆。
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想在意,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个房间内,陪着莱特,陪着他直到他闭眼的时刻,让他清楚自己始终在他身边。
萧瑜颤抖着双手握住莱特的放在身侧的手,缓缓低下了头,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口中无意识地默念着祈祷词——他从来不信任何宗教,但是此时此刻,他绝望而迫切地希望有一个上帝,能够听到自己的祈祷,能够让莱特的病情好转过来。
手中的手指动了动,那是很微小的动作,萧瑜却敏锐地察觉了,他急忙抬起头,看向莱特的面部——他依旧戴着金色的面具。
从面具后方传来的粗重呼吸表明莱特已经醒过来了,他缓慢地侧过头,朝向萧瑜的方向,用虚弱的声音问道:“萧?”
萧瑜的手蓦地收紧了,他哑着声音回道:“嗯,是我。”
莱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说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萧……你知道么,我很感激……感激上帝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萧瑜胸口堵得生疼,种种情绪将他淹没,几乎将他溺毙。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说道:“你别说了,我会找医生把你的病治好的……”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困兽的挣扎。
莱特忽然笑了出来,他抬了抬手,但无力的手臂只能让他抬起一点点的距离。意识到莱特意图的萧瑜立刻握住他的手掌。
“萧……我想……摸摸你的脸……”莱特努力地睁开眼,看向萧瑜,但视野中始终是一片黑暗,“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的样子了,我怕什么时候就忘了……到时候在天堂,我要是不记得你的脸怎么办,到时候怎么找你?”
萧瑜忙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哑着声音说道:“不,你不用记着我的模样,我会记得你的,永远记得,你只要等着我,等我去接你就可以了。”
消瘦的手指挪到了萧瑜的额头,眉弓,眼眶,一路向下,细腻地感受着脸部的轮廓,直到萧瑜的嘴唇。
“萧,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你是我的以利沙……”莱特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味道,“若是没有你,我不会撑过这十几年,也不会当上耶路撒冷的国王……或者,在得知自己患病的时候,就会选择自我了结……”
萧瑜将莱特的手放在自己脸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说道:“不,我还是没能将你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脸上被轻柔地抚摸着,莱特的声音虚弱却温柔:“不……这已经足够了……有你在我身边,任何痛苦都将不复存在……”
萧瑜忽然感受到一股悸动,一股催促着他表明自己情感的冲动,眼前的莱特,四肢瘫软在床上,脸上也覆盖着金色的面具,唯一裸|露出来的眼睛全是混沌,周围的肌肤也已经被腐肉所覆盖,但这一切始终没有影响他对莱特的疼惜,与潜藏在内心深处,不便言明的情感。
此刻,他却不想顾忌任何的因素,只想在莱特去世之前,向他诉说自己的感觉。
他抬起左手,将自己戴在无名指指根的戒指印在莱特的手心,直直地看着莱特,轻声说道:“莱特……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我想向你说明这一切……还记得这个吗?”
感觉到手心异样的触感,莱特艰难地摸索上去,半晌,才明白过来:“那是我送给你的戒指?”
萧瑜点头,将他的手重新握起,放在嘴边吻了吻。而察觉到他这一动作的莱特呼吸忽然停了片刻,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气息猛然急促了起来。
“或许你会觉得为难……”萧瑜犹豫地顿了顿,但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