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擎一番言辞里尽是真诚,甚至带着些许祈求。只是这样的话在青阮听来,却是反感异常,“你要我为他们着想,那又有谁能为我着想?我根本不是做国主的那块儿料,而你却非要‘逼’着我做我根本不会的事!难道这样会让你觉得很开心么?”
田擎闻言,深‘色’长衣下的手狠狠握成了一个拳头,他已经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青阮回朝接下国主的位置,然而青阮每次的反应要么是非常冷漠,要么就是极度的反感,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多少人为了权力尔虞我诈,你追我逐,然而偏偏有资格有机会就能轻易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却对此不屑一顾。
“二皇子这般不愿意回北洛国,恐怕不止因为这个原因那么简单吧?”言罢,田擎犀利的眸子直直望着青阮。
果然,他在他的脸上瞥见一丝稍纵即逝的异样,那一抹异样,让他确信青阮不愿意回北洛国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究竟是什么,他也无从可知。
青阮放下手中酒杯,抬头望向一片无际的墨‘色’长空,眼神微有些‘迷’离,“没有其他的原因,我习惯了杀手活在一片‘阴’暗之下的生活,我不愿意生活在深宫之中,不愿意被束缚,不愿意被所谓的子民剥夺了自由。”
青阮语气平淡,但在孤寂的夜‘色’里,仍是有几分遮不住的悲伤溢出,旋即融进一片苍茫夜‘色’。
但他眼神里的悲伤,田擎没有看到,他也不懂。
“我不明白,就算是做了国主,你也有自由,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不是么?况且现在朝堂上人心不稳,子民们也在担忧,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
青阮倏地冷笑出身,“懂又如何,你别再多说了,我是不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
自己一番苦心哀求,却见青阮仍旧这般冷漠决然,田擎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浑身寒意凛然,微醉的青阮只觉身上猛的袭来一股凉意,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是个杀手,对这种感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二皇子执意不回,我就无法与朝堂上的大臣和万千子民‘交’代,那这北洛国,我也不回便罢!”
田擎的威胁,青阮并不放在眼里,又一口烈酒入喉,漠然吐出两个字眼,“随你!”
田擎这下彻底怒了,‘腾’地站起身子,目光凛凛,面‘色’森然。“莫不是这天宏国有什么人勾着您不愿离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让您这般坚决。”
“够了!”青阮冷冷开口,双目清然,仿佛方才的一股醉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影子杀手。
“是我不稀罕二皇子这个所谓的高贵身份,与旁人无关,你休要在这里生事,若再这般纠缠不休,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青阮怒了,细数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正动过怒,因为一旦有人惹得他不高兴了,杀了便是,唯有这个田擎,一而再的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念在他是北洛国的将军,是北洛国的中流砥柱,他才一而再的纵容他,却不想换来的是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得寸进尺。
田擎见青阮反应这般‘激’烈,眼神里略有些诧异闪过,随即眸子暗淡了下来,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色’,“作为臣子,本应尊重二皇子的任何决择,但皇室中子嗣并不兴旺,国主之位一旦空置,皇宫里不免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被掀起。”说话间,田擎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决,反而多了几分无奈与颓然。
青阮也收了收方才的怒气,平静地道,“子嗣单薄并不是没有,选一个合适的人就是,有你这等臣子在身旁辅佐,我也放心了。”
田擎默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夜‘色’无边,也不能掩住他眼底的落寞。
青阮兀自又为自己续了一杯酒,酒杯拿捏在手中,“不如坐下来一同喝一杯,也免得辜负了好月‘色’。”
话音一落,青阮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田擎幽幽回神,撩起长衣在青阮对面落座,端起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对青阮道,“臣冒犯二皇子了,先干为敬。”
田擎一向爱喝酒,即便有时在军营中喝酒是禁忌,然而若是没有酒‘精’的催化,他又如何能麻痹自己,忘记心中的血与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银月如钩,和着一杯杯烈酒下腹,恍惚间,似乎望见了不远将来的一抹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