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她才见到依然,那一刻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们除去依然所有感官,割掉舌头和鼻子,捅坏耳朵,挖掉眼睛。她知道祭祀完结,他们会拿走她的命,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今日放她回来,只是给她一个警告:
这古老的城池,不容她多想一分。
她开始给依然讲祭典的盛大场面,不过是夜里给自己一点活的声响。双耳血迹未干的依然,怎可听得到?她扶她在屋里行走,熟悉各种摆设的位置。她自己去接应送来的食物,却早无吞食的yù_wàng。
有时夜里会听到依然凄凄地抽泣声,她也默默跟着流泪。而白昼,她们却假装无事发生,相互安慰着存活。
她确实不知她们还能活多久。
山间树木绿芽已长满枝头,天开始燥热。她闻到夏天的气息。这是个被遗忘的世界,是个只能静静等死的世界。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们要的,不过是她安静地死去。
那场神的祭礼,如今想来都有些后怕。
她曾用绝食威胁,希望他们或者他们的王为了祭祀的顺利,过来看她一眼,这样至少她可为自己证明一次。可惜她昏死在小屋里都无人问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阵阵暖流缓缓入喉,本能地吞下几口。知觉开始缓慢恢复,耳边听到嘈杂说话声。不多时,她拾得力气睁开眼睛,看见一堆粉色裙摆和粉色脸,都是清秀美丽佳人。她努力寻找他们王的身影,可惜眼里除了粉红还是粉红。原来她们是来给司女着装,然后带去祭祀大典。
祭祀这天终于到来,而依然早已消失。她心随之空荡荡的,只记得最后几日依然只是静守她身边,再没碰一滴水和食物。她们相处不长,却是在最脆弱的时候相护感动着对方。
她们给她梳洗换装,穿上一袭绸缎白裙,裙服拖地三尺,虽无任何装饰却也淡雅抢眼,还给她的唇涂了点红,照他们的话说,她的唇无血色,怕赎渎了上神。如果被认为是送个死人去祭天,怕造报应。她心里冷笑着,这报应怕是怎么都会来的。
接着两个粗壮的司仪左右挽着她的手臂,与其说是帮虚弱的她步行,还不如说是怕她逃跑。她感觉自己是数月未曾进食,一个凡人,此时何来力气逃?她只想见他们的王一面。他是她唯一的希望,除了赌他的心动,她还能抓住什么?
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原来这神的祭祀,是在一古老的竞技场里举行。广场宽广无比,中心是个高台祭坛。四周皆百层阶梯看台。此时台上早已聚满各式各样的人兽魔。观礼台正方是殿宇似遮阳看台,他们的王和后,还有众多王亲贵族都已齐齐坐好,等待这一年一度的大典礼。
出场前,她右边的司仪往她嘴里强行塞入某样东西,附言如果她不想享受火烧的感觉,就吞服药丸,走得也舒服些。其实她也没有选择。那女子送药方式是专门训练过的,她不吞也得吞。而她一出场,全场人妖魔兽都高呼着站起来。他们追寻的是某种信仰,而这种信仰足可以让他们痴巅疯狂。
她并不怕死。师父从小就和她讲生死之道。造梦者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如果太拘于生死便不可有成,不但会害自己,还可能害无辜的做梦人。她早已生死度外,可应该是死在梦中,而不是这里。这祭祀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高洁无尚。
他们并没有绑她的手脚。照他们的话说,司女都是自愿奉献,是一种荣誉。他们早早的便收揽如此多女子,日以继夜的教导。到最后大家怕都是等不急的跳进火里,以身殉神。不过,这个菱兰的确是个特例。
能以如此浩大之势死去,是不是也值了?她自嘲一笑,却引来观礼台上一阵轰动。她想她这一笑,于他们而言,确实是伟大的从容献身之最后微笑。她似乎不那么颤抖,心里好奇地想见识他们祭的是何方神圣?
待她被带入广场中心,一个百丈高的神像串入眼帘。这石像表面坑坑凹凹还微微泛青,立在这里怕是有千年光景,但脸的轮廓却依然清晰。
师……师父?她惊讶得喊不出一个字。
在师父石像前面,立着三遵小石像,衣服纹式刻的一样,皆低着头虔诚地膜拜着。
她想大喊,告诉他们真的不用那么费事。她和师父在一起也有那么些光景,他不是那种拘泥小节的神,更不需活人来祭。当然更不会希望是她。可是她呀呀几句,才意识到她根本无法言语。她的世界顿时黑暗下来,她想到被逼着吞食的药丸。
起初她计划怎么着死前也能为自己申冤的嚷几句,对一群智商不高的人魔妖兽讲讲神道。可万万没料到,他们居然什么都为她想到,连禁语都为她准备齐全。
原先扶她的女司仪都列队站到祭坛两侧。四个侍卫把她围中间,居然不带刀?想拉喂药的女司仪垫背已是不可能,自杀也没有武器可借用。她仰头望着师父石像,长叹道:文爷爷,为何你只教我变变杯子,虫子之类的,怎就没有想过教个隐身术?
变虫子?她突然脑子一亮,于是念起口诀。奇怪的是什么变术都使不出来。她绝望地想,难道又是那药……
随着传说中的三大主祭司出现在祭坛上,鼎沸的群魔呼声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和立于师父前的石像一模一样。其中一个神色威武身躯高大,另一个瘦小干瘪两眼无神,是男祭司。最后那个面容妖艳身材较小,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