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数月过去,除了绿林野兽,不见半个高崖峭壁。那日又转过几个时辰,恒天突然一把挽过她细腰,腾跃至一棵千年大树枝顶。
“看看,这四周深林环环相接至天际,哪里来的耸天高崖?”他迷惑道。
她亦万般不解。不过时隔数月,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崖怎会自己消失?仰望长空,她猛然意识到:
难道是这天,要封他们的眼?
“我就奇怪了。走过百年之久土坡都未见,那日怎会突然冒出个高崖?”
“唉。凡生肉眼,往往看不到诸多异事。”望着怀中熟睡的小落烟,她默然感慨:可惜你却不愿成神,万年之后留下一缕残魂,拨乱天地。
“不就个石崖,不找也罢。我带你去个地方,保你喜欢。”说着,他带她们落下高枝,回头喊道,“如风,咱们回家!”
“家?”她诧异地斜目对视。
“嗯!想必这小家伙也会喜欢。”
他伸出指头轻点小落烟鼻尖。小舌头随之伸出,习惯性地找吃,模样甚是贪杯。她“噗嗤”一笑,心想这样长期古林游转终究不是办法,婴孩还是得妥善安置。只是不知他口中的“家”又是哪番风景?
一路跟着白眉猴穿林过溪,走走歇歇,也用了将近一个月。可谓林中林树中树,古藤挡道奇花冷放,最后雾气浓郁到根本无法望见紧贴身侧的彼此,更不用说脚下的路?他凭借白眉猴独特的叫声,小心扶着她们,紧跟其后。她走得胆颤心惊,生怕自己一个脚踏空,碎尸无憾,只是委屈了怀中的婴儿。
小落烟似乎也感受到异样,紧闭双眼不哭不闹,两小手却紧握成拳。
“你,家住得可真诡异!”她禁不住颤声。
“嗯!就在前面。”他紧揽着她腰身,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前面?除了几根碰到额前的枯黄古藤可见外,其他就是一片白茫茫。有那么一刻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白眼瞎?目中完全看不到物体!
空林忽然传来如风几声尖叫,他立刻附耳道:
“小心,抱紧婴孩。”
她听话地搂紧怀中小落烟,只觉腰间一紧,同时脚底踏空。心都来不及猛跳,已随他腾空跃谷。
“呵呵,放心。我虽不常回家,这攀藤之术还是学得甚好!”和着浅笑的话语拂过耳际,她顿觉心宽不少。
他一手缠绕着手臂粗的古藤,一手紧扣她细腰,腾空飞跃数十里,期间还单臂更换过几条粗藤。脚底白雾一片,看似条无底深谷,偶尔有些山石和花树显现,她惊惧心跳过几次,但每次皆有惊无险。
如此攀岩走避地玩心跳,看来他并不陌生?那日她抓他跳入高崖,他又怎会惊恐惧怕?
“强强相争,往往弱势能存活。在分不清敌友时,无需让对方知道自己实力。”似感知她心头疑问,他附耳低语。
“你早知自己与他们不同?”
“怎会不知?至少我不会流出那些红色血液。”
她心头一阵感叹:原来公子莲的局,她才是迷失的那个。
“可那日?”
想起半人兽要放她血时,他分明转过刀口对着自己。
“呵呵,不过是障眼法!”
出自神君之手的,又岂会是凡界修学的障眼法?
“你可还记得其他?”
“百年前,我就是在这谷底醒来,脑中一片空白,后偶遇如风。十年如一日,我跟着它学攀藤飞岩,时光也过得极快。沿着深谷我走过十年,不见任何与我这般模样的同类。本以为这天地只剩我一个,直至后来我遇到他们——我的家人。”
“人族?”
“可以说是人族!但他们自称为半人兽。”
她转头望向那张迷雾里熟悉的脸庞,脑里不断呈现那日要放血喝生的怪人面孔?若是他口中的“家人”,为何那日怪人中箭身亡,他没有半点不舍?
“呵呵,随我来。”
他侧目一笑,忽然换手攀上另一条青藤,双脚点着身侧岩石急速行步。浓雾渐散,眼前一片奇景。满天开着比人还高大的蓝色奇花,百层迭皱,一路沿着深谷消失在远方。各种羽翼绒毛如野草般点缀。谷底仿佛是条七彩河流,各种颜色并列成条,呈沙泥状缓缓流向深渊。而源头处隐现银川瀑布,可闻“哗哗”流水声。她惊讶地睁大双眼,无一可言。
落脚在瀑布底,他放开她腰身,细声道:
“他们叫它七彩谷。”
望着那汪清池,她兴奋道:“我,可不可以?”
回眸对视,她眼中充满羞涩,但委实不能违背自己意愿,此时她最想的就是入池好好沐浴一番。
“当然可以。”他笑着抱过小落烟,转身离去。
池水清凉,薄雾渐起,虽比不上天倾殿的九天华池,却也不输神界天池。一凡界妖身能享受这天赐奇物,已是奢侈。她兴起至极,遂而踏波起舞。晶莹透亮的层层水花中,是她毫无遮掩的身姿。肌肤透雪,几欲见骨。完美身躯与这纯天然之水相容相辅,舞尽一曲羽霓裳。奇花异草为之动感,纷纷飘落!
那场景美得无边,只是她身临其境,不知所以。待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岸边的他凝神相望,早已洗净的脸上带着浅笑,仿若万年后那站在粉色秋千旁的恒天……她立刻一个人鱼翻身,潜入深水,久久不肯冒泡。
“再不出来,我可要下水了!”他在岸边威胁着。
“身上全是疤痕,早已丑陋不堪。”冒出池面,她略微羞涩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