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眨眼功夫,落烟坐在马车里努力冷静下来。这该是魔族的马车,非常气派。蓝木车身,无刻花纹,质地光滑坚韧,是绝好木料修建而成。车内侧设有舒服软座,印有淡雅兰花手工刻绣。车尾部还置有一张卧榻。蓝帐帘轻挽两侧,丝质被褥和卧枕整齐排放,简洁干净不失高雅。
“是个会享受的主。”落烟暗想,毫无疑问,这黑影就是他们的主。
此时黑影正坐在她面前,依然披风遮脸,不语。忽然一女子撩开车前青竹挂帘,缓步而入。
“轻羽,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那女子声音甜美,带着无比妖气。
落烟看着他和她,并不记得他们曾经见过。
“她让碎石所伤,你查看一下伤势。”黑影起身,顺手递给那女子一白色药瓶,之后走出车外。
那女子靠过来,细心察看落烟额头上淤肿之处。
“伤得不清。”她自语。
落烟“呜呜”示意,眼光祈求着:行行好,可否把我的封印给解了?转而一想,神君封的,这些妖魔族能解才怪?心黯然。洞里那些黑衣手下道行实在太高,落烟无法感应他们是妖魔还是神。不过,眼前这女子明显就是妖。落烟毫无疑问,自己是落到妖魔手里。
“无名,她好像给神封了?”那女子向车外轻呼。
无名?——
落烟脑袋“嗡!”的作响,心脏居然停止跳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昏厥过去。这个名字可令她发抖。
黑影无名闪进车内,一把抓过落烟的手。在某种力道下她悠悠醒来。此刻她总算看清那宽大帽子下的脸——绝美冷酷,刻尽沧桑。落烟心里吃惊不小。他握着她,如此近距离,她依然无法判断他是——妖?魔?还是——神?他体内气息如此杂乱。她头隐隐作痛,只好放弃感应意念,心里决定把他归为妖魔一族。
“此封印若解开,你不是她对手。”无名冷言,“先这样封着她吧。”
落烟瞪大眼,怒气难忍:这年头,连个妖魔都敢如此对她。
“无名,你确信她是轻羽?”那女子犹豫道,“她看起来似乎不认识我们?”
落烟猛地摇头,然后点头。/
无名突然伸手把她脸上碎发轻绕到耳背。落烟趁机死咬住他手,眼露凶光:神可是你能碰的?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而逝,只沉着冷静望她不语。
“无名——”身旁女子轻呼。
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暗示不要说话。那女子安静下来,默默注视他们。
他在和落烟玩心里战术?她这样咬着,累的只是自己嘴巴,看样子他是无所谓的——等她。最后落烟只好放弃,松开口,身子往后靠了靠,找个舒服坐姿闭眼假寐。至少可以肯定,他们还不打算伤她。
“你?”那女子关切询问。
“我没事。你把她的衣服也换换。”无名吩咐之后转身离去。
那女子半蹲到她身前,仔细打量一番,然后道:“我是魅珞,你是真的不记得我,还是——”
落烟睁开眼使劲点头,有苦难言真是折磨。
“算了,以后再问也不迟。”魅珞帮她擦药之后,给她换上他们的衣服——黑色为主,领口和袖口都镶有手工绣制的深红细花纹条,式样虽简单,布料却是上等。穿在身上柔软舒适,不比神族玄衣差。
马车飞驰大约三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大府邸前停下。魅珞扶着落烟下车。无名早站在不远处静看她们,四个黑衣人站他身后,没有姜黎。落烟纳闷,只回来四个,其余四个是不是还缠着神君?府邸急忙跑出几个下人把马车带走,看样子他们是要暂时停歇。
落烟没有选择地跟着他们走进府邸。凡是见到他们的下人皆胆怯低头行礼,不敢目视更不敢言语。这是个普通民间宅院。进门便是个大院,青石铺地,错落着绿树百花。正对面是一排厅房客房,间间相连。他们直接穿过前院,从右侧偏门来到后院。这后院也是繁花锦簇,另设有小池假山。远处一排排厢房,隐现在百年古树后。
一黑衣身影迎面而来,走到无名身前鞠躬行礼,低语:“他们就在前面。”
无名径直往前走,魅珞带着落烟紧跟其后。穿过几条小径,落烟看到一群老小跪于院落一侧。看到无名,他们皆苦苦哀求,顿时“饶命啊!”“知错了!”之类话语凄凄惨惨,不忍入耳。落烟感应到他们都不是人,而是——狐妖一族。魅珞拉着落烟突然加快脚步。
忽闻一年轻男声嚷起:“你如此对我们,怜儿知道吗?!”
无名未曾看他一眼,只冰冷挤出几个字:“她会知道的。”
而后手一挥,侧立一旁的几个黑衣手下刀光剑影,他们纷纷倒下。尽管魅珞已努力拉落烟离开,她余光还是看到那满天飞溅的血,和死前恐怖曲扭的面孔及凄厉的叫喊声。
神是没有血肉之躯的,他们靠一缕仙气而活,即便死亡也是形体消散不留尘粒。若其他生灵能修成神,便可获得长生之躯,不受轮回之苦。不然,他们也逃不出这血肉之躯和万世轮回。
在神族,落烟何曾亲眼见过这血迹斑斑之景象?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无法承受,忽觉头重脚轻。魅珞及时扶住她发软的身躯。而后,她落入无名怀里,那里充满邪恶和死亡的味道,却如毒素般魅惑,极度危险却可诱发极限。
她最终还是昏睡过去,也许这是她唯一可选的逃避方式。
落烟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