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杀钉螺的活儿,其实要说特意去做,效率也很低,所以无非是在施工的时候顺带着做一些。一来是此后每次要挖开平行河渠之间的堤防引流时,对于水放掉后水位下降变旱的河道,要筛检翻耕一遍,把可见的钉螺都挖走煮死。第二便是在水流依然较深的地方把原本用于修河岸的、还没装土石的空的竹篾大筐用麻绳绑在河边桩子上,然后浸入水中——螺蛳类软体动物喜欢吸附在竹篾上,如此浸一一天一夜后捞起来,就可以捕获很多自投罗网的螺丝。
数管齐下之后,疫情的扩散很快得到了控制,运河河道内的钉螺存量也明显出现了大幅度的减少。每次巨换渠引水之后,裸露出来的河床上可见的钉螺几乎是几何级数地在少下去。毕竟,血吸虫这种小东西可以快速指数级别地爆发繁殖,然而其寄主钉螺却没办法如此,作为螺蛳的一员,繁殖速度终究要受到自然规律的制约,在如此没有“休渔期”的严峻捕杀之下,生态被破坏也是很正常的。
控制住了传染源和传播途径,最后剩下的麻烦活儿,也就是如何治好已经染病发作的民夫了。到了七月末,瘟疫调治的工作主要便集中到了这一块上面。
……
“县尊大人,这可是终于拿出特效药了么?这也是智顗活佛生前悟出来的秘方?怎得倒是延误了好几天才想起来呢……”
萧铣忙得臭死带着一大批药材赶到工地的时候,等候他的居然是这么一番问候,实在是让他欲哭无泪:这药方明明是自己根据后世小时候见识血吸虫病的知识鼓捣出来的好吧?神棍装久了之后,哪怕你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果,也被外人当成了不费吹灰之力的神棍福利。
萧铣拿出一捆和芹菜或者说豇豆外观相似的草药,对医匠“这些是青蒿!全部给布们煮汤喝。没得病的,此后也搜集这些青蒿当蔬菜吃也可以,对防病有好处。”
狗腿子们二话不说,就把药拿去安排了,大人说了有效,那肯定是有效的啊,没必要怀疑疗效。只有萧铣知道,他在弄这个药的时候,经历了多少波折。
后世治疗血吸虫病的药物当然很多,到了20世纪末期,这种铲本算不上疑难杂症。问题是——后世绝大多数对症的药都是西药,这你让萧铣在大隋朝去哪里搞?千思万想,想回忆一下有没有中成药在血吸虫病的治疗中做出过贡献,最后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才想起一两味和青蒿相关的中成药。
说是中成药,其实都不确切,因为那两味药其实只是从青蒿中萃取了某两种化学物质而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用中药材熬炼汤药浓缩的。那两种化学物质名叫“蒿甲醚”和“青蒿琥酯”——当然萧铣如今肯定是不知道这些名字的了,他只能记住貌似这玩意儿是青蒿里提炼出来的,回到古代,能够做的也就是把青蒿当菜吃了。
萧铣这一鳞半爪地记忆也算是一种歪打正着。青蒿内的这两种成分,严格来说还算不上血吸虫病的特效药,后世真正根治的特效药是西药“吡奎酮”,而“蒿甲醚”只是对血液寄生虫类异体生物的繁殖有阻断作用罢了,所以可以抑止病情的恶化,但是康复的话还要看病人本体的免疫机能能否扛得住反击的任务。
这一点,和青蒿在疟疾中的表现是一致的——众所周知,疟疾的特效药是奎宁,但是**同样可以起到仅次于奎宁的治疗效果,那就是因为疟原虫和血吸虫都是血液性寄生虫,而青蒿对一切血液性寄生虫的繁衍都有一定的压制阻断效果而已。
随着几千斤的青蒿被投入到民夫的药物和伙食中去,血吸虫病得到了根本性的压制和逆转。这一次瘟疫中,前后感染了病源并出现症状的,最终规模有将近两千人,但是死亡人数仅有十几个,留下肝功能后遗症的也不过百人,其余居然全部康复了。萧铣在杭、湖等州的民夫中间,威望达到了一个不可估计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