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隆听见武帝这般吩咐,所有的一切都无可挽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五十年的陪伴,历经两朝,赵家这座宝塔壁垒,怎么可能突然就轰然崩塌?
他跪在地上,满是褶皱的面容被眼泪沁湿,伏地的身影格外怆然地哭喊:“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冤枉?”他不喊冤,武帝还不到生气的极致,这一喊,顿时就勾起了武帝心中的熊熊怒火,他一拍桌子,颤抖的手指指着赵奕隆:“天下谁都冤枉,就你一点都不冤c,你冤枉,看你看看这是谁?”
武帝说着,下巴微抬,随手点了两个禁军:“去把殿后的尸体给我抬进来!”
“尸体?”赵奕隆这一下是吃惊不小,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浓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武帝冷哼了一声:“自己看吧。”
禁军将白布裹着的尸体丢在他的身边,暗红色的血液将白布染得有些可怖,依稀可以分辨出白布裹着的人的身影。身材高大、僵直,显然不可能是慕云歌。再加上禁军和武帝的态度,让赵奕隆非常肯定,眼前这个人,只可能是……
他伸出的手抖如筛糠,轻薄的白布,他竟用两三次才握住一个角落,缓缓的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容颜,是几个时辰前还鲜活的跟他保证:“爹放心,庭奇绝对能带回慕云歌的人头!”的那个儿子的脸!
“庭奇!”赵奕隆心如刀绞,失子之痛,竟是顾不得在御前,忍不卓啕大哭。
武帝冷冷的看着他,过往的恩**都变成了仇怨:“你的儿子是儿子,朕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你就算有一百个儿子,也抵不上朕的时儿一根手指头q日时儿有所损伤,你本就是死罪,更何况如今魏云逸还昏迷不醒。云逸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朕就是拿你们赵家所有人的脑袋,也抵消不了淮南王的心头之恨!”
“不,不!”赵奕隆总算是明白,今日被扣在自己头上的罪名是什么了,他大梦初醒,叩首祈求、说明:“陛下,臣从未想过要害誉王殿下呀!臣……臣要对付的是慕云歌!是慕云歌啊!”
“你当朕糊涂?”武帝怒道:“她一个忻娘,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又是暗夜刺杀,又是密谋诬告的?”
武帝越说越觉得眼前的这人可恶,摇摇头,满目失望中,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他说,吩咐禁军将他拖下去。
赵奕隆被禁军带走,喊冤无门,才算彻彻底底相信,属于赵氏的荣华已被那一只素手翻了过去。
他神色萎靡的被拖走,瞬间苍老的容颜,写着颓败和命不久矣。
前来告密的人没了主心骨,顿时六神无主,武帝生厌,自然没好下场,齐春做主,让侍卫过下去杖毙。
这**的风雨血腥随着王翦带兵进入赵氏府邸,逐渐推向了最h。王翦手中有武帝的诏令,赵家人不敢抵抗,家主赵奕隆又一直不曾出现,有些头脑的都觉察到了不对,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御林军走。
天大亮时,京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得到了消息,奔走相告,不到一个时辰,赵氏一族的没落已传遍了京都。
然而,此事关系重大,牵连两位王爷,一座侯府,一品朝臣、当朝国公,京中根本无人敢谈论此事。再加上证据确凿,赵家根本无从抵赖,更是让那些想分辨的人无从开口。
在慕家,这**又是另一场惊险。
慕之召陪着肖氏回府,肖氏倦怠的刚刚睡下,竟有个丫头慌里慌张的跑到主院来,嚷嚷着说慕云歌出了事情。
肖氏和慕云歌急忙起来,瞧着那丫头却面生得很,一番追问,才知道这丫头是凝碧阁里的打杂丫头,平日里进不来主院。这丫头有个堂哥今夜在朱雀街见到了那桩打斗,赶着来报信的。
丫头面容平庸,口才却着实不错,舌灿莲花将当时的情景描绘得万分凶险。
肖氏惊得面无人色,慕之召也是吓得不轻,两人急急收拾,就往屋外冲。
肖氏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奔波?加上今日本来就特别劳累,身子早就不舒服,刚跑到大门,还没到马车边,她忽觉肚子狠狠一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慕之召手疾地扶住她,她已捂住肚子痛得面容扭曲:“之召……我……我肚子痛!”
这几个字也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可见着实痛得不轻。随着她这几句话,慕之召扶着她的手不经意落到gu间,已是一手潮湿,润湿了手掌的是红通通的颜色。慕之召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折身又往主院里冲。
玉珊机警,将手中的灯笼塞给玉溪,提起裙摆就先跑了回去。
立时,主院里的人人都起身忙碌,烧水的烧水,请产婆的请产婆,一溜溜的都奔忙起来。
慕云歌被南宫瑾送回来时,请回来的产婆刚刚进门,慕云歌隔着老远都听见了主院里肖氏撕心裂肺的痛呼,她心中惊惧,脸色都变了,一把逮住丫头:“怎么回事?”
“夫人受了惊吓,怕是要早产了。”丫头紧张地劝道:“秀快别多问了,先去夫人院中!”
慕云歌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冲向了主院。南宫瑾和陆令萱先送她回来,见状对视一眼,也紧跟着她的步伐,往主院里跑。
三人到了主院,肖氏的痛呼越发清晰,夹杂着慕之召急切紧张的问话:“清婉,你怎样,你别吓我!”
“云……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