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终于有些了解,主子为何独独选择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
他自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主子虽贵为黄胄,却是日复一日投身政事费神谋划,竟是没有一刻享受过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凌墨又怎能糊涂地断了这样一条虽荆棘密布却艳阳高照风景旖旎的路!?
所以,纵使处境艰难,祸福难测,他也不能因此毁了主子唾手可得的幸福罢。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也真的是糊涂了——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可你觉得我还会把一个不听话的人放置在她身边吗?”郁琉钦将怀中的陆苑一抱得更紧,轻撇唇角,扯出一抹寒到骨子里去的冷意,硬生生的把从他唇里挤出的字眼也冻结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子,仿似掷地有声。
尔后,他径自抱着陆苑一离开破院子,未再多看凌墨一眼。
——
郁琉钦一路急跃至别院,到了门口,门哐一声被推开,顾不得回应周遭下人异样的目光,他匆匆吩咐道:“去把白君逸给我找来!”
然后抱着陆苑一在园中大步疾走,左拐右绕不知绕到了哪里的跨院中,踢开一扇房门进去,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间。
很快,便看到急匆匆地赶来的白君逸。
白君逸一闪身已经飘进房内,笑吟吟地走到郁琉钦身边,不解地问道:“师兄,这么急着找本少爷来有什么事啊?”
“快、快帮我看看苑儿怎样了?”郁琉钦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仓促之间,他急急地将白君逸拉向床榻前。
见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兄此刻竟是如此慌乱,如此心急如焚的摸样,白君逸不禁吓了一跳。突然觉得诡异,并没有反应过来郁琉钦对陆苑一称呼的改变。
而当他看清楚床榻的陆苑一后,更是诧异不已,不明就里,当即问道:“陆三小姐这是怎么啦?”
话音刚落,却见郁琉钦急嗤了一声,墨眉微挑,嘴角抿起一抹幽冷的弧度,虽未开口,但那神情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若知晓,还要找你来干嘛?”。
他适才已经为她号过脉,却发现她脉象平稳,并无怪异之处。所以,他才愈加觉得古怪。
白君逸讪笑了两声,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样愚昧的话真的是他问出来的?
也罢,他小小地羞愧了一下,低眉上前坐下,认真取脉。他徐徐下指,但觉指下脉来细软,重按乃得,轻取则无,不由剑眉纠结。
“如何?”冷冷的声音响起,白衣如雪的男子坐在床沿,双眉紧皱。
“这个……”白君逸困难地开了口,剑眉蹙成从未有过的结,那神色却似乎带有点说不出的沮丧,一边费劲地思索,一边有些不大肯定的说道,“从脉象来看,似乎并无多大问题。”
轻轻覆上陆苑一细腻精致的脸,本来的白皙,此时变成了透明状。指尖滑至唇畔,粉红的柔软,略有些干涩。紧闭的双目,蹙着的眉,都可见床上之人在昏迷中并不安稳。
“那为何还不醒?”郁琉钦紧盯着陆苑一的脸庞,沉声问道。
白君逸挠了挠后脑勺,为之语塞,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十分苦逼的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呐!”
郁琉钦闻言墨眉一竖,黑眸骤眯,望着白君逸,冷冷的眼神里满是山雨欲来的阴霾,却也处处潜藏着威吓。
在他那样的注视之下白君逸心虚起来,然后耷拉着漂亮的下巴,悻悻地回应道:“她的脉象缓和绵长,沉稳有力,看样子并没有受伤中毒之类的。总之,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古怪的病例呢。”
他偷偷看向郁琉钦,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后,心中的挫败感也愈来愈大,烦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简直是愁肠百结。
郁琉钦微微颔首,表示意会,可眉头却皱得深了些。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陆苑一脸上,牢牢抓住她的手,面色说不出是铁青还是苍白,似乎是活了这么二十来年,脸色从不曾这么难看过。
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白君逸见此,用手掩着面,很自觉很自觉的退出房间,待转过身后却突然看见凌墨正于门外一边上跪着。
他轻轻咳了一声,棱起一边眉梢,显出了一分幸灾乐祸的神色,询问地嗓音也微微扬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哟,这唱的又是哪出啊?”
那充满了调侃和玩味的言语,再并着一副欠揍的神情,凌墨知道他素来就是这种调调,索性把脸扭向一侧,闭上眼不言不语,只管思索自己的心事,丝毫不再理会他,仿佛当他是个隐形!
白君逸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尖,也只能做出嗤之以鼻地表情,在言语上逞逞口舌之快,“真是一块木头!”
——
数日过后,
京城,别院。
夜静,天凉如水,银月遥挂,听得见流水、虫鸣、风动柳枝之音。
寝房里极静,窜升着的红焰将琉璃盏耀出簇簇星芒,凝结到了一处,泛着璀璨的光亮。燃烧过半的红烛滚下泪来,顺着凹雕流淌的声音也似乎隐隐能够听见。
陆苑一再一次睁开眼,望了望窗棂外清妍的夜色,神智渐渐恢复清晰。记起嗜睡症发作的那一幕,不知自己已昏睡了几天,她一着急想要起身,却发现正被人死死的拥抱在怀里,浑身上下半点动弹不得,心中一凛,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并非在破屋中!
她微微一侧头,冷不丁地看见一张别样魅惑的脸出现在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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