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你以前很不愿意回诶。”江东明耸耸肩。
“你话真多。”计肇钧起身,自行离去。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看计维之。虽然不过才三天,但他真想看看那位父亲在小凡的照顾下有没有变化,会变得如何。
没想到他走到门边时,手才按上门把手,路小凡就正好出来。
她右手拿着个杯子,左手又因为要把门轻轻关上,所以是背身退出的,并没看到计肇钧距离她还不足零点零一米,等发现身后有人时已经撞上了。
她轻叫一声,手中的杯子落地。幸好计肇钧手快,一下子抄住。
“计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慌乱之中,她问。在这种时候了,也考虑到计维之可能睡了,仍然没忘记压低声音。
“来看看我父亲。”计肇钧垂下眼睛,把玩着那只琉璃杯,“你呢?怎么这时候上楼来?”
“哦,现在每晚我都给计伯伯加一杯综合营养的果蔬计,睡前喝。你知道他的,只能吃流质的食品,顶多就是浓稠点,维生素摄入量太少……”说到这,意识到计肇钧可能不爱听,渐渐自己了声音。
“你很负责。”
“应该的。”
叮!谈话突然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事实上,自从他们“分手”,而她又重新出现在计家大宅,两人之间就一直有点尴尬。
路小凡见计肇钧没有要还回杯子的意思,只得自行从他手中抽回来。一个杯子罢了,可一个要拿回,一个却下意识的不给,拉拉扯扯,虽然到底还是拿回来了,但杯子的摩擦,指尖的触碰,使得气氛格外暧昧起来。
“那计先生请吧,计伯伯大概还没睡着。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走了。”路小凡低头说着,试图绕过计肇钧,哪想到手臂被他捉住,又被轻轻拖了回来。
“计先生有事?”她愕然问。只感觉手臂处被他握着的部分在发热。若她是铁臂,只怕会烧得红通通了。
计肇钧摇摇头。
既然没事,那就再走。路小凡想着,再度试图离开,可结果又被拖回来。
“计先生你什么意思啊?”她因为羞。所以有点恼了。
她不知道,只“计先生”三个字就很刺激计肇钧的神经,特别是还要和“计伯伯”对比的情况下。 前者撇得那么清,后者倒是亲近多了。
“为什么回来?”他问。声音低低的,有点浓烈,宛如这个深夜,虽然看不透,但却蕴含着很多无法言明的东西。
“工作啊。”路小凡很快的回答。
“好好说话。”计肇钧显然并不信服。
“真的是为了工作,为计老先生工作。”路小凡很努力、很认真的撒谎,尝试说服计肇钧的同时。何尝不是说服自己,“他很可怜啊,我想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帮他,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计肇钧当然不信路小凡的话,但他没有继续揭穿,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路小凡的手。
路小凡三度要离开,可是才没走两步,耳边却传来计肇钧突然冲口而出的低语。“你可怜他?但是,你知道他其实是个恶魔吗?你知道他这一辈子做了多少坏事吗?假如,你再知道他毁了我的一生,你……还会这样细心的照顾他。让他在上天的惩罚中还过舒服的日子,还要帮他吗?”
路小凡震惊!无比震惊!猛然回过身来。
计肇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纵然她知道他心里压重重的心事,或者有几座大山那么重,可他不说,她就从来不问。她想让他慢慢敞开心扉。她以为她会有多时间,甚至偷偷期待过有一辈子那么长,她可以耐心等。
然而,并没有。
计维之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计肇钧这样痛恨?!
此时他背对着她,手还按在门把手上,半侧着头。他高大的身影被更巨大的门和墙壁上的暗影衬得格外寂寞孤单,好像这整座阴森而空旷的计宅,都要倒下来压在他身上,可他却不得不拼命扛着似的。
路小凡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直通过去,又热又疼,害得她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她跑回去,从背手突然抱住计肇钧的腰,“你到底有什么悲伤?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
因为她的拥抱,计肇钧僵住了。可是,他没有再出声。
而他的沉默像一只无形的手,把路小凡又慢慢拉开,拉回到“陌生人”的距离,因一时冲动而爆发的勇气也缩了回去,把她好不容易树起的信心也打散了。
言语会伤人,可有时候沉默更伤人。
“对不起计先生,我失态了。”她失望了,轻轻松开他,向后退了两步,心里却有点恋恋不舍,“我不知道计伯伯之前做过什么坏事,我只知道他现在只是个活死人而已。你也说他是在接受惩罚,既然如此,不如善待他吧。我做的,也只是我的份内事。而且,这是你付工资让我做的。”很奇怪啊,这么恨,却还是要尽最大的力量找人精心照顾,更经常来私下“聊天”,多么扭曲的父子关系。
路小凡最终还是走了,计肇钧也进了计维之的房间。这父子二人不知是怎么交流的,但路小凡和计肇钧却都没有发现,他们在走廊中说话时,计维之隔壁房间的门虽然关得紧,锁眼处却有一只眼睛闪啊闪,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和相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他们离开,朱迪把圆球状的门把手又轻巧的安装了回去,堵住了锁眼。
“我果然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