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听着就有些不对劲,等到话音一落,屋子里立即炸开了锅。
“大人,我们选的是秀女,怎么不看脸,先看脚?”
“是啊,这脚有什么好看的?”
我隔壁两个姑娘窃窃私语:“你不是说让和尚来看面相的嘛?这是看脚相呢啊?”
“……”
“不是啊,我娘说我的脚只能给我相公看,大人,你要是看了,得给我当相公。”
最后这人摆明了是调/戏,可得到满堂少女响应,都要如空娶她们。
我实在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喂,人家和尚都说了是四大皆空的,不在凡尘之列,他看看你们的脚怎么了,都没嫌弃你们脚臭,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别臭美玷污了佛祖啊。”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选秀女要先看脚,可作为如空的脑残粉,二话不说就脱去鞋子和袜子,把赤足往小方凳子上一晾,身先士卒,给一干少女做了个表率,豪迈道:“和尚侍御史大人,你先看我的吧,我没有脚臭!”
……
这时,我前面那个转过来惊呆了看我的少女,瞄了一眼我的脚,然后“咦”了一声,指着我右脚说:“哇,你脚底心有七颗黑痣,好特别!”
我一愣,愣是没听明白,你说我的脚底心有什么?
赶紧把右脚挂到左边大腿上,抱着自己的右脚丫要看个仔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妈的,我的右脚底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粒黑不拉吉的东西。想想真是惭愧,这脚明明长在我身上,可我自己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黑痣,我全身上下都跟剥了壳的白煮蛋一样干净,肯定是昨天晚上没洗脚,给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说罢,使劲拿衣袖去搓脚底板,引来众少女嫌弃的抽气声。
我擦,没掉。
我再擦,还是没掉。
我急了,把整个脚底板都擦红,可那几粒黑不拉吉的东西依旧牢牢生在肉里,怎么也擦不掉。
别的是其次,我怕如空觉得我是个脏兮兮的姑娘。
可那一个刹那,我又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唐僧西天取经的野段子,说的是在齐天大圣还不是孙悟空之前,观世音菩萨对他说,等到有一个人给你脚底板儿烧上七颗痣的时候,你才会变成真正的孙悟空。
现在,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我变成了齐天大圣,让我变成了不是我!
如空走过来,蹲下身,动作柔中带刚,把我的手和脚分开,阻止我的自残行为。我火辣辣的脚背传来他手指上的一阵微凉,立即有少女尖叫:“大人,这女的昨天没洗脚啊!”
……
“没事,女施主实在着急,贫僧让人端盆水来洗一洗,若真擦不掉就让它们长着吧,并不妨碍身体健康。”他安慰。
我现在也挺嫌弃自己的脚,把脚小心翼翼避开他的手。而我这人有些执拗,问如空说:“和尚侍御史大人,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你急不急?我这比方虽然打得不好,可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样不情愿要的东西的感觉,你能感受吗?”
如空点点头,再一次不嫌脏地摸了我的右脚,动作里带着庄重和圣洁,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或者是非礼这种字眼,心里只觉得荣幸,只想着,要不然今天晚上也不洗脚了吧?
“大人,咱还看脚选秀不?总不能光围着她转吧?”有人抗议起来。
摆明了是嫉妒。
如空看我一眼,那一闪而过里藏着太多我捉摸不透的意思,我决计不想再给他惹麻烦,遂收声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坐好。看着一尘不染的光头回到第一排,手里拿着花名册在一个一个姑娘脚前蹲身查看,然后挑拣一些姑娘问家中情况:父母做什么,何时出生,有何特长等。民间女子不拘一格,回答也是千变万化。
“回禀大人,我爹爹是私塾先生,我娘亲从前是千金小姐,跟我爹爹私奔的。”
“回禀大人,我阿娘说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天边有一道红光,是大吉之兆!”
“回禀大人,我会许多的,会种地,会织布,会给牛羊猪猫狗接生,会唱山歌,最拿手的是腌咸蛋。”
待问到我时,我嘴张了又合,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的间隙,已有人替我说了:“回禀大人,她是季氏玉石行老板的徒弟,无父无母,是个野姑娘。大人,您还是不要选她当秀女的好。”
嘿!心中顿时烧起一团怒火,我有没有爹妈、是不是野姑娘关你们破事儿,还要你们来给我评头论足?你们不知道被抛弃的小孩心灵最脆弱,最讨厌听见别人说她是野孩子嘛?
可我作为假仁假义大王季越的徒弟,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那一只,旋即笑着承认:“是啊,如空大师,我是个孤儿,师父说我爹妈都是生怪病死的,万一我身上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巧过给皇上,咱俩到时候可都脱不了关系……”
抬头对上如空澄明的眼睛,尽管心里压力巨大,还是强忍着没有收回视线。
这种关头,哪里还有退步的余地。
而如空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聪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