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说呢,你怎么可能什么责罚都没受么,不过你能有条命活我们就已经替你感到庆幸了。”玉媛掩唇一笑,看向了一旁的一大盆脏碗。
“这天气也是越来越凉了,我看你最近脸色当真不是很好,这怎能用这么凉的水洗碗呢,莫怪我未曾照顾你。雨琪!”
玉媛话音刚落,雨琪便就将拿来的一大盆热水倒进了那盆碗碟里。
“我们这里可就只有你一个人有如此的待遇呢。”玉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步婉冷冷一笑,抬了下肩,躲了开。
其实她更想将玉媛的手狠狠地打开,可她知道,这时候打玉媛,她只有比玉媛更痛百倍。
“还不快去!我可提醒你,我也就能照顾你到如此了,你若干不完活,我可是不能赏你饭吃的。”
步婉微微挑眉,冷笑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我当真是从未见过心肠如此好的人。”
步婉坐到了那盆脏碗前,在一众侍女的嘲讽声中将手浸到了木盆里,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顿时从指上传来,漫进心头。
若是凉水还好些,这热水让她的伤口再次溢出了鲜血,而且这盆水的温度估计常人都不大能受得了。
步婉手指颤抖地拿起了一个小蝶,刚刚将那小蝶拿起来,那小蝶却一下又掉回了木盆里,一滴热水溅到了她的面上。
“照你这速度你到底想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玉媛狠厉地看着她。
“你想怎样?”她抬头,冷冷地看着玉媛。
“怎样?当然是让你快些刷了!”玉媛扬了扬唇,便就上前要将她的双手往那木盆里泡。
她想要躲,却禁不住玉媛的力道,在双手浸泡到那热水中时感到了一阵全身触电似的疼痛,不知是被里面什么东西划破了手指。
“住手!”刚刚从后厨过来的海棠忙喝住了玉媛。
“步婉。”淡漠清冷的女声带着严厉传来,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了去。
“见过姑姑。”所有人俯身行礼,玉媛亦站起了身,恭敬地行礼,只有步婉跌在了地上。
刚刚玉媛在起身的时候故意推了她一把。海棠也顾不上行礼,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和我走。”乐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玉媛下意识地抬眸,却听得乐然道,“去给我打扫房间。若打扫不好,让我发现一粒土,你今日一天都别想吃饭!”乐然说完便就转身离了开。
“诺。”步婉俯身行礼,听到玉媛一声得意的哼笑,所有人里。只有海棠看她的眸光是担心的。
她暗暗对海棠摇了摇头,跟上了乐然的脚步。
步婉随着乐然回到了房间,将房门带了上,再回身的时候,乐然已经坐到了桌案前,悠悠地喝着面前早已煮好的茶,只低头轻吹着茶水,并未曾抬眸看她。
“谢谢姑姑。”步婉低了低头。
乐然抬起了眸,勾了一侧唇角,哼笑了一声。“谢我做何。”
她知道乐然如此不过是为了帮她一把,她曾来过几次乐然的房间,这里一惯整齐,她知道乐然一向爱干净,这里就算不用她打扫也是一尘不染的。
“我可没有帮你什么。”乐然的声音依旧不带什么感情,“昨日我本在想,他会不会饶你一命。”
步婉微微苦笑,“他当真饶了我一命,却是因为王千儿的求情。”
“哦?那当真是有几分意思。”乐然忽的一笑,站起了身。“这些先借给你,一会儿打扫完便就将里间的包袱送去给浣衣局的掌事侍女。”乐然说完站起了身,并未再看她,走了出去。
步婉转过眸。却见那案上多了个白色的小瓷瓶和一些纱布,那定是乐然留给她清理伤口的。
步婉将手上的纱布拆了开,双手愈发的红肿,右手的手指上有些溃烂,被划破的那道伤口带着鲜血。
她将那药上在了伤口上,又忍着疼用两只无法动弹的手笨拙地将十根手指都包扎了上。
不知为什么。眼眶忽而有些酸,有时眼泪就是像这样,来得毫无预兆。
步婉将头扬了起来,眨了眨双眸,努力地不让泪水掉下来。
曲径小路,两旁花草茂盛,她刚刚又听到了不少侍女内侍的嘲骂,有人说曾经看错了她,本以为步夫人心性纯良,不想却如此心狠手辣。
步婉心中苦笑,所谓的好人坏人,永远都只是表面看上去的而已。
背上不知道那一道伤痕又裂了开,让她感到一阵疼痛,不由得低了头。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见这条小路的尽头,一对男女正并肩向她这里走来,男子丰神俊朗,女子面容娇羞美好,男子轻轻环着女子的腰肢,女子伸手抚了抚腹部,两人不知道在闲话些什么。
她看到了他眸中的一抹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很幸福。他不爱笑,从前她总是想要逗他去笑,想看他开心的模样。
她曾说,孙权,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妖孽,所以你要多笑啊,我特别喜欢你笑的模样。
那时他正慵懒地倚在床榻上,将她拥在怀中,懒散地出声,说,既然如此,便就只笑给你一人看好了。
心中不由得漫上了一阵苦涩,怔楞间,迎面而来的人已是距离她越来越近,许是因为她正低着头,看上去同普通的侍女无异,他们都未曾发现她。
步婉自知避无可避,或许她也没有想要去避。
逃避永远是因为放不下,而她……已经放下了。
全部都放了下。
没有什么再值得她去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