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椅子上坐着林老爷子,哪怕上次犯病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只是不放心的想看护一会儿,就体力不支的睡着了。
郁父年后去了趟美国,接到消息后还正在往回赶,二儿子几个月前才刚经历了重大车祸,现在对外似乎还不知情况如何,大儿子又紧跟着负伤,说起来也是不小的打击。
林老爷子是在得知后,就马不停蹄的坐车来了。
这会儿听到声音后惊醒,老爷子忙站起来蹒跚的从后面拽住她,“静好,你要干什么去啊?快快躺回去,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爷爷!”
许静好被迫停下脚步的回头。
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她甚至是很平静的望过来,老爷子接触到那目光却怔住,因为很空。
若说之前觉得她像是被抽走了大半朝气的话,那么现在,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空洞洞的,就像是凋零的花。
许静好声音沙哑的从嗓子里挤出来,像是眼睛一样空寂的声音,“爷爷,拜托你别赶我走!求你别赶我走,我想陪着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整,但眼里的血丝红的吓人。
老爷子重重一震。
安静的病房里。
病床边上放满了很多仪器,郁祁城依旧躺在中间。
就像是他沉默寡言的人一样,他始终沉默的躺着,苍白的脸上罩着氧气,摊开的手肘上有用胶带固定的滴注针头,药水一滴滴的流进他的身体里。
许静好慢慢的伸出手,落在他布满枪茧的手指上。
他的手很冷,像是没有体温,她来回一遍遍的摸上面的枪茧,一遍遍的,可是他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旁边心跳记录仪上的微微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连续两天了,许静好像是木偶一样守在病床前。
从她昏厥后再醒来,就寸步不离在他身边,若是有人到她身边来,不管是谁,她开口说的只有一句,“别赶我走!我想陪着他……”
等到人走了,她就会呆呆的望着他,心里再一声声重复:祁城,祁城……
往往熬到深夜里,许静好就干脆趴在床边直接睡了,谁也劝不住。
每日三餐她都是吃的,只不过往往一份饭都吃的很慢,每次嚼完后,过了好几分钟才会咽下去继续吃,没有声息一般。
她也没有哭,哪怕眼前氤氲,也始终没有泪滴落过。
一张圆脸已经瘦出了尖下巴,显得那双杏眼就更加大,红红的都是血丝,比躺在病床上的郁祁城看起来还要憔悴。
若是醒不过来……
许静好侧头看了看窗外面,天蓝云白。
收回视线时,她凝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上,两人被迫分开时,至少能相互知道彼此过的好不好。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不会会不现实到寻死觅活,但以后的人生恐怕会活的很艰难。
太阳再次从西边落下,夜色深深。
许静好做了梦,在一片看不见出路的森林里,她在丛林里艰难的跋涉着,头顶太阳光照的那样强,嗓子里像着了火般,腿肚子也在打颤,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周围望不到出路,她感觉到世界只剩下一人的恐慌。
她几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满脑袋里都是他线条硬朗的五官,以及结实又温暖的怀抱,可是哪里都没有,放眼望过去,都是树枝繁茂的森林,只有她斑驳的影子在地面上。
蓦地,感受到什么。
许静好猛地回头,就看到他站在身后五六百米处的位置,她破涕而笑,恨不能插了翅膀的朝他飞过去,只是她才刚刚有动作,“砰”的一声剧响,在森林的树木间回荡。
她发疯的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缓缓倒下。
右胸口上有个可怕的窟窿,有血正从那里不停的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整片草地,她忍不住大哭起来,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听见倒在血泊里的他在虚弱的一遍遍喊着她名字,越来越低:“静好……”
他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视线里只剩下了黑暗。
“静好。”
梦里沉沉的嗓音,却那样的真实。
许静好痛苦的从梦里挣扎的醒过来,却仍旧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样熟悉,视线里出现短暂的模糊,然后线条硬朗的五官占据了瞳孔,尤其是那双沉敛幽深的眸子。
她呆愣在那,就像是还没有从梦里恢复过来。
病房门被推开,穿了身军装的郑辉刚好走进来,却是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高声,“醒了!”
“醒了醒了,郁队醒了!护士——”
郑辉激动的跟什么一样,语无伦次的扭头往外跑,似乎还撞到了什么。
许静好用力的眨眼,郑辉的话把她拉回现实里,确定面前躺着的郁祁城正睁开眼睛的望着自己,刚刚的那一声也并不是在梦里。
只是她不敢相信。
她甚至不敢再眨眼睛,怕是自己的幻觉。
郁祁城似乎也同样一瞬不瞬的凝望,眸光里有着贪婪的不舍。
他朝她抬起手,有些吃力,微微蹙起了眉,喉结上下翻动了半晌,才有很沙哑的声音再次发出,语速很慢,“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
视线里他的五官在严重的渐渐模糊。
憋了许久的眼泪决堤一般,就像是始终憋着的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释放出来,泪珠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她抓着他的掌心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