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帝君费心了。”伸手去接命格和长剑的时候,莲华的手还有明显的颤抖。
一旁司命从袖中取出了一份笔墨,双手递到了莲华面前:“这是用天心砚研磨的墨,冥王可以用此来写招魂幡。”
“不必这般麻烦了。”莲华却没有去接,她广袖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条空白的招魂幡,也不见她去寻笔墨,只是右手食指就着望舒剑一划,指尖有血珠沁出,她就地盘腿而坐,用那手上沁出的血,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在招魂幡上开始写符文。
“我们走吧。”桑落低头看着那静静写字的莲华,顿了顿,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我依旧站在那里,低头瞧着认真写字的莲华,那一笔一划,合着她殷红的血液,如烙印般落在雪色的招魂幡上,前面还是符文,写到最后,便是反反复复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望舒……望舒……
白发白衣的女子就这般静坐在万千招魂幡下,纤手描摹,仿佛每一笔都是在轻抚她爱人的脸颊,那个曾经张扬霸气的女子,如今只剩下了一身的孤寂,如一朵在暗夜中静静绽放的花,那手底的一笔一划,便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司命跟上了桑落,走出去几步,见我没有反应,还转头唤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去追她与桑落,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侧头又看向先前桑落与我一起看的那道招魂幡。
雪白光滑的缎面上,我的名字被写了不下百遍,笔画苍劲,也不知这长幡在这里挂了多久,原本灿金色的字迹如今已经暗淡,却也不难看出它原来华贵的金色。
先前我以为,这招魂幡上皆是要用这种金色的墨水书写,刚刚看到那本司命为望舒写的命格,我才猛然记起,那日在紫微宫,桑落曾割手滴血救九韶,那时候我便觉得奇怪,这桑落的血,与我们的颜色皆不一样,是灿金色的。
这招魂台上一百九十九道招魂幡,莫不是都是桑落如今日的莲华这般,用自己的血写就的?一瞬间,心里一酸,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玄衣黑发的男子,静坐在招魂台上,划破右手,一笔一划反反复复写着一个人的名字,那双如坠万千星辰的眸子只落在身前的长幡上,神情专注,仿佛这世间,除了那道招魂幡,其他的都与他无关一般。
眼中的泪不自禁地滑落,那一袭玄衣已经走远,我心中一动,提裙快步跟了上去。我越过跟在桑落身后的司命,直接跑到桑落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怎么了?”原本抿唇往前走的桑落见我突然跑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过来,问道。
“没什么,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先前已经将眼角的泪水擦干,此刻看到他那眸子里盛着的关切之情,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害怕在他面前落泪,我便忙笑着摇了摇头,挽过他的手问道。
“你承了莲华的修为,现下没什么感觉,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反应,为师先去与天帝讨点东西,然后带你回紫微宫修养。”桑落微微皱眉,抬手贴了贴我的额头,“眼睛怎么这么红,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只是刚刚看莲华那般模样,觉得有些心酸罢了。”我忙摇了摇头,掩饰道,“从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描写那种永失所爱之痛,当时不能理解,如今这般真切地摆在眼前,才似乎有了几分真切的感受。”
“放心吧,有为师在,必不会让你承受那般痛楚的,”听我这样说,桑落微微一笑,眸光似水,却是分外坚定,“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