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天师回来了。
楚离再次见到这位老人,恍如隔世。
然而寇天师见到她第一眼,就是重重一声叹,“楚姑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楚离一阵恍惚。不知不觉,从太延五年开始到现在,她进入大魏官场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她都经历了什么呢?而今,她是大魏的国师,未被承认的小国师。
“寇天师。”楚离作揖罢,寇天师看着她,惋惜不已的摇头。
“楚姑娘,可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的话?”寇天师看到楚离身后走来的赫连霂,叹道,“可惜,可惜!”
当初对他说过什么话?楚离不记得了。
赫连霂握住她的手,“离儿,这就是寇天师?”
楚离点头,又恍然意识到寇天师当初是主战派,于是紧张不已,“师姐你……”
赫连霂笑道,“你放心。”
“师姐,”楚离望着寇天师的背影,喃喃道,“大魏,已经乱了。”
赫连霂神色也有些复杂,“乱世……”
很快,崔司徒得知恩师回来,特地拜访。
谁知道还没进书房,就被寇天师打了出来,“你可知错!”
崔浩站在书房门口,脸色阴沉。
楚离和赫连霂就在不远处,不明就里。
就听到崔浩道,“师父,徒儿何错之有!”
寇天师怒道,“这一年,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师父,我为发扬天师道,竭尽全力,何错之有!”崔浩站得笔直。
寇天师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颤巍巍地指着崔浩,“造孽,造孽!你要发扬本教,大可以讲道论法,行仁施义,可你滥杀无辜,你……你!”
“师父,如今天下沙门当道,不破不立。若不让世人见识到沙门的真实面目,他们怎肯悔改!”崔浩眉宇间尽是戾气,“况且他们诸多作恶,有什么可怜之处!”
寇天师缓了口气,“如今天师道已然是国教,佛教无力相争,你灭佛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了?”
崔浩皱眉,“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糊涂!”寇天师气的直咳嗽,“佛教在传入之初就吸收玄学道义,如今本教也吸收不少佛教义理,两教互相融合,完全可以共处,根本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你这么做,就是与太子为敌!大魏天下都乱了套!以太子为首的皇族历来崇佛抑道,你下手这样绝,想要将佛教斩尽杀绝,手段如此极端,待太子上位时只怕不仅本教难以立足,甚至教众可能也要面临今日沙门惨境!”
崔浩固执道,“师父,你也知道,沙门背后尽是鲜卑贵族,如今贵族坐大,才真正令朝廷不稳。弟子没错!”
“你……”寇天师喘不过气来,他再好的修为如今见到自己的得意弟子肆意妄为,杀戮无数,又怎么能再保持云淡风轻。
崔浩不肯听劝,索性作揖道,“师父刚回来,舟车劳顿,还是多休息吧,弟子先行告退。”说完甩手就走。
楚离看得百味陈杂,与赫连霂连忙上前扶住几乎气晕的寇谦之,“天师!”
寇谦之握住楚离的手,看一眼赫连霂,“楚姑娘,如今既然贫道回来了,你们就走吧。”他道,“这蹚浑水,你们不要再搀合进去了。楚姑娘,你本是天赋灵秀,如今回头,还来得及,带着你师姐走吧。”
楚离和赫连霂相视一望,“寇天师,您先休息下。”
她们扶着寇天师进了书房,寇天师握住楚离的手,又看着赫连霂,竟然老泪纵横,“楚姑娘,赫连姑娘,此劫是贫道失算,不该连累你们。如今贫道回来,去向皇上说明,你们今早走吧!有贫道在,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的。”
楚离和赫连霂不做声。
她们已经和吴王达成协议,助吴王扳倒太子,纵使离开了国师府,也无法彻底脱身。而且,楚离不认为这个当口,魏帝会放她们离开。
寇天师见状,哀叹连连,但老天师心意已决,次日就进宫求见魏帝。魏帝见寇天师回来大喜,然而听罢寇天师的话,却推三阻四起来。
“小国师年少有为,虽然寇天师有大能,但楚国师毕竟年轻,日后还大有作为。这样吧,”魏帝道,“国师之位本就不入史册,不过是个尊称,天师你德高望重,自然该当国师之称。那楚离,就让她暂居国师府,做个小国师吧。”
寇谦之看出来,魏帝根本不打算收手灭佛。他沉吟再三,去求见太子拓跋晃。
拓跋晃虽然对崔浩和楚离却恨之入骨,但对寇谦之却恭敬有礼。寇谦之见到太子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拓跋晃连忙扶他,“天师这是做什么!”
“太子恕罪!”寇天师道,“贫道教养不力,劣徒犯下滔天大罪,贫道向太子请罪!”
拓跋晃原本扶着他的手就顿了下,叹气道,“天师这一跪,本宫受了。冤有头债有主,天师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便是允诺了寇天师,日后绝不会如今日灭佛这般残杀天师道众。
寇天师还想替崔浩说情,但见太子神色决然,便不得不咽下要说的话,告辞而去。出了皇宫便一声长叹,“崔浩难得善终啊!”
在魏帝的授意下,崔浩一力主持的灭佛运动越发严厉了。
楚离仍旧跟着崔浩一起,只觉得大魏已经民怨沸腾,而惨死的僧人更是无数。楚离屡劝崔浩,却毫无用处。待再多说时,岂料崔浩大权在握已经杀红了眼,竟令人请来赫连霂,“你们只管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