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的感觉其实很好,周围像是瞬间被按了静音键,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也没有任何知觉,就像是突然沉到了水底,安安静静。
我最后的感觉停留在自己跌倒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熟悉到有些陌生。醒来之后,已经躺在寝帐的软榻上,大阿哥握了我的手,在一旁坐着,侧面他的脸上,尽是疲惫。
我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噶尔丹和那十二名死士的尸体好像在我眼前越逼越近,加上塔尔朵儿的柔柔微笑,在我眼前越来越近,我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阿哥迷糊中被惊醒,睁眼见我已经醒来,忙坐到床头来将我抱起,柔声安慰。康泽木在隔壁也听到了动静,忙过来嘘寒问暖。
我全身没有任何力气,浅浅的望了眼康泽木,慢慢张口喝下她喂过来的汤药,从头到尾,我不发一言,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双眼尽写着迷茫。
我听到外面欢呼雀跃,载歌载舞,大唱得胜歌。西北战役终于结束,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乡,跟妻儿团聚,当然值得高兴。
可是塔尔朵儿,可怜她的孩子再也没有母亲疼爱了。
我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水汽包围,康泽木忙上前来为我擦拭泪水,心疼道:“主子快别伤心了,大阿哥守在您床头整整一天一夜,好歹您总算是醒来了。”
我听了,转眸看了看大阿哥,他原本低垂的脑袋被我这样一望,立刻有了神采,他笑着问道:“小雅,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几乎用没有音量的声音说了句:“我想回科尔沁。”
我见到大阿哥先是吃惊,而后又是惊惧,接着他陡然推开康泽木,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几乎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小雅,你心里面怨我,怪我,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
我没有挣扎,就这样让他抱着,却不愿意合上眼皮,此刻他的深情,对我来说全是包袱。
大阿哥很快就离开寝帐,大约是怕我见了他心烦,康泽木也不敢多言语,仍然殷勤着服侍我左右。
我起床出了帐子的时候,惊觉这草原的天气已经转了凉,我抬头看天空,叹道:“秋天到了。”
大阿哥终究是拗不过我,将三军安置好之后,亲自带了一队亲兵陪着我去了科尔沁。这里离科尔沁不过五六天的路程,如今天时地利,恰恰是回去的好时机。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了,我开心的回忆小时候的种种乐趣,拉着康泽木不停的说。外头策马紧挨着我们车轿子的大阿哥时不时的回头看我们,却很少搭话进来,只是带着淡淡忧伤的笑容时不时的望望我们。
入夜,安营扎寨,大阿哥弯腰进了我的帐篷,我笑着望着他,他过来盘腿坐下,我接过康泽木端来的茶盅递给了他。他低头闻了闻香味,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你身子才好些,又要长途跋涉,这两天累坏了吧?”
我笑着垂目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大阿哥费心,我不累。”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家的路上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康泽木早已经退了出去,我们两人这样静静的坐着,双方都感觉十分尴尬。怎么战事胜利了,我们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却变得如此疏远了呢?
终究是大阿哥打破了僵局,他过来握了我的手,我抬眸望他,他眼中似乎有些微晶莹,我有些不忍,便低头不想看他。他又加重了两分力道,几乎要把我的手握疼了,强迫我去望他。
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可出现那样的情景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原本塔尔朵儿公主偷偷出城的时候,我的士兵已经发现,却得了我的命令睁只眼闭只眼,已经放她走了,却没想到她只是把孩子送走,又折返回来了。”
我抬头望他,温柔笑道:“大阿哥,她是噶尔丹的王妃,塔尔朵儿只是她未出嫁时的闺名,还请阿哥不要叫错了。”塔尔朵儿,她一定更加喜欢别人称呼她噶尔丹王妃。
大阿哥握着我的手一松,刚刚还熠光闪闪的期待又变成了死灰,我的意思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我心里还在怨,还在恨,这种感情一时之间是无法排解的。
他走后,康泽木急急忙忙的进来埋怨我道:“主子,你怎么把大阿哥气成了那样,他一出门就吵着要酒喝,去拿酒的士兵动作慢了一步,就被他狠狠的抽了好几鞭子,都皮开肉绽了。”
她见我不理她,干脆蹲在我的脚边,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恳求道:“主子您想回科尔沁,奴婢陪您回去,但求主子千万别因此而舍弃大阿哥。”她垂泪道:“原本人生就已经很多凄苦,难道你们彼此真心相爱,心意相通,为什么就不愿意为了对方各自退让一步呢?”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袁拾遗,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终究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康泽木这辈子,恐怕不会再心有所属了。
我沉着脸不想说话,我心里面的,也明白他所有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但我同样也爱着我的姐姐。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一切行为都是任性,但我真的感觉累了,六年的宫廷生活,真的让我感到有些累了。也许我们适当的分开一些日子,等到时间把这些伤痛磨平之后,再团聚时就不会有隔阂了。
秋风迎面扑来,地上大片大片的草已经有些枯黄了,但这些丝毫不能消减我心中的喜悦。我和康泽木跨上骏马,大声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