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清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看向贾秀珠,趁机将贾秀珠的反应尽数收在眼底。她瞧得极为仔细,连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
只见那贾秀珠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淡淡微笑,实则微微蹙眉,眼眸中的异色深沉,正一脸紧张打量着自己,似乎在静候着自己的回答。
贾秀珠的反应恰在预料之中,杜婉清见状暗暗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庆幸她的这一记棋行险招——此番自己还当真是赌对了,贾秀珠会有此一语,必定是对珠儿起了疑心了!
重活一世之后,杜婉清结合着前世的记忆和各种痕迹,早就将贾秀珠的为人彻底看清。她深知贾秀珠的城府极深,平素里做事极为谨慎小心,凡事都会精心设计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会实施,绝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再者,贾秀珠从来只相信自己,便是对自己布在各院子里的眼线也不肯全信的,一旦她察觉到手底下的人有所反常,势必会警觉起来。
杜婉清恰恰是看透了这点,这才故意装出对珠儿尤为偏袒宠信的模样,在贾秀珠面前演了这么一场主仆间关系亲昵的戏码来。
果不其然,此法成功地让贾秀珠对珠儿起了疑心,而这对杜婉清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贾秀珠越是怀疑珠儿,那她的计划就越是容易成功。
贾秀珠见杜婉清只是咬着下唇不吭声,一副犹豫的样子,当下心中的疑惑更甚,她略微想了想,道:“清儿,咱们杜府一向规矩严格,对犯错之人是绝不纵容姑息的,更何况此番被盗的可是姐姐留给你的遗物,一旦查出真凶,那就势必是严惩不贷的。”
杜婉清瞧见贾秀珠的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她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贾秀珠的面上浮起一层为难之色,这才接着又道:“只不过若是咱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半夏拿下,不给这丫鬟分辨的机会,只怕这件事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贾秀珠瞧见杜婉清一副似懂非懂却又仍不肯松口的样子,只好耐着性子又继续劝诱道,“清儿,咱们何必听听这丫头的话再做定夺?若她就是真正的窃贼,那她再做分辨也只是徒劳无功,不是吗?”
杜婉清将贾秀珠的焦急之色瞧在眼里,却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欲擒故纵,杜婉清打定主意要故意装出一副思索良久,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来。只有这样,她接下来要演给贾秀珠看的一场好戏,才会更加深入到贾秀珠的心里。
此前,就在贾秀珠带着王嬷嬷来院子里“抓贼”的那晚,她和半夏就已经在贾秀珠面前演了一场“主仆离心”的戏码了。如今她再次故意地做出对半夏呼来喝去、严加苛责的样子,更是竭力阻止半夏辩解,这些恰好和此番她竭力维护珠儿的这场戏形成呼应。按贾秀珠多疑的性子,自己的这等言行落在贾秀珠眼里只会让她心中疑窦丛生,不得不顺着自己的思路落入圈套之中。
疑心可以让人避开诸多陷阱,可恰恰也容易成为他人牵制自身的手段。
杜婉清深深明白,她越是不想让贾秀珠听到半夏的“辩解”,那贾秀珠就越是会费劲心机地创造机会让半夏“成功喊冤。”其实,半夏喊冤的这场戏无论如何都是必须演的。只不过这场戏若是由她杜婉清或是半夏亲口点出来,难保不会被精明的贾秀珠瞧出端倪来。可若是像这样反其道而行,设计让贾秀珠亲口要求半夏申辩,那样的效果就是截然不同的了。
杜婉清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只怕贾秀珠的耐心会彻底用光,这便敛起心思,故作一副无奈而又略带鄙夷的样子,眼瞧着贾秀珠等她的回应等得眉头紧锁,嘴唇欲言又止地蠕动了好几次,她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道:“如是也罢,既然大夫人要给你机会狡辩一下,那你就说吧!”
贾秀珠闻言心中莫名觉得一阵轻松,面色却是不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对杜婉清做出的决定的回应。
杜婉清没好气地冲着半夏翻了个白眼,语气显得很是冷漠,便是再蠢笨之人也能轻易听出,其中浓浓的不快之意:“茯苓,她不是要看簪子么,你递给她!我倒要瞧瞧,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多谢小姐!多谢夫人!”半夏心中焦急,见得杜婉清同意让她查看簪子,眼中的生机顿时盛了几分。
她俯身又要磕头,却被杜婉清不耐烦地打断:“你不必谢我,给你狡辩机会的,是大夫人!”
杜婉清的话前前后后算来已经是第三次提到“狡辩”一词,个中的肯定意味让贾秀珠越发的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可偏偏又说不上来何处有古怪。
“半夏,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不会纵然一个坏人,却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贾秀珠压下心中的不安,宽慰似的冲着半夏轻轻点了点头。
半夏感激地望了贾秀珠一眼,殷殷地看着茯苓从杜婉清手上接过簪子朝着她走来,目光死死地落在茯苓手中拿着的那支簪子之上。
茯苓刚一走近她面前,她便猛地跪起身子,双手往前一探一伸,几乎是从茯苓手上将簪子抢了过去。
半夏的力气本就比茯苓大些,茯苓被她的力道一带,差点被她带倒在地上,身子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真个人都摔倒地上。茯苓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看上去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