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弯腰换鞋,起身时才发现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马瑞无辜地问,要知道,他已经被这两人无视了近五天了。
黑发清清嗓子,说,“今天下午,净水器公司的人来修好了净水器。”
“哦,那挺好的。”马瑞说,
黑发撇了一眼金发,对马瑞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事实上,我想要感谢你对这栋房子的照顾。”
马瑞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不及细想,就听金发冷哼了一声,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金发转头研究起摆放在客厅里的巨大青花瓷瓶,那是房东阿姨的心爱之物。
黑发却笑更和蔼了。
“我和我哥哥今天就要离开了,这里拜托你多照顾了。”
马瑞一愣,忍不住说,“那阿姨的头七呢?”
黑发一阵愣怔,倒是金发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马瑞。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黑发打断了。
“葬礼在别的地方举行,我们会邀请你的。”
马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坦白说,他对这两个平时总不出现的房东阿姨的儿子没什么好感。阿姨去的突然,就连马瑞都红了两天眼睛,可这两人却只顾着打架、请律师,争夺房子的所有权。
但也许这就是他们表达哀伤的方式吧,马瑞表示他没有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睛。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哪怕他和房东阿姨一起生活了两年,对于这对兄弟来说也是外人。也许人家只是不习惯华国的葬礼方式呢?
屋里一阵尴尬的沉默,不过尴尬的好像只有马瑞,金发豁然起身,离开了房间。门外的车库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黑发犹豫了一下,说,
“你不必担心,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马瑞不无不可地点头道谢。黑发礼貌地离开了。
又是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马瑞抬头,仗着他的良好视力,与二楼橱窗里风姿优雅的房东阿姨的油画像遥遥对视一眼。
橱窗里除了画像,还摆了几个漂亮的玻璃瓶子,马瑞目光一扫,尽然发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绿色小玻璃瓶。
他再揉揉眼,发现那确实是,一瓶风油精。
马瑞心中一汗,太破坏整体造型了!
这难道是他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放了进去?又或者,是房东阿姨的两个儿子?
马瑞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不靠谱的猜想抛之脑后。
他按部就班地上楼,读了一会儿专业书籍,就洗漱休息了。
这一夜,马瑞梦见无数风油精特有的绿色的光芒扭曲盘旋,天摇地动,地板吱吱作响,走廊上的挂像微颤,玻璃瓶子危险地呻/吟。
整个房子连同前后花园都被一只巨手连根拔起,颤抖,震动。
马瑞的脸上全是汗水,可是他没有醒。
梦境痛苦而混乱。与此同时,门口花盆里两株新栽的望江南,又称野决明、蛇灭门,飞快地扭摆着枝条,打破了花盆,把根须插/进了像沸水一样涌动的土壤里。
花园里的野杜鹃、风信子纷纷枯萎,融入了泥土。薄荷草却越发水灵,百合招摇着枝叶,低矮的龙爪槐慢吞吞拔高身形,不一会儿覆盖了大半个花园。
后院里,小葱和韭菜越发枝繁叶茂,黄瓜藤、西葫芦藤以及西红柿藤你争我夺地攀爬满了整个衣架,花椒树也扩充了领地,尖锐的刺上散发出诡异的蓝光。
整个房屋已经巨变。可是房间里唯一的人却依然沉睡不醒。
橱窗里的风油精在这场巨动中挥发了一小半,一墙之隔,马瑞混乱的梦境逐渐平静下来,他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等他明天醒来,世界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