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伏在干草堆中,努力地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白色的身影就如同索命的白无常,手中三尺青锋斜指着地面,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他藏身的位置。
无形的杀气扑面而来,张驰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他很清楚,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只要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怕死,但绝不能因为一场误会,就平白枉死在这种地方。
是夜,满月,无风。
对方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极为显眼,而张驰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却成了夜色中极好的掩护,与草丛的阴影浑然一体,哪怕近在眼前也很难发现。
他本来还满心希望,对方会匆匆掠过,忽略掉他的存在。
可是事情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那个白色的身影在离张驰不远的地方停住了步伐。
他可以看到对方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衣袂被轻风吹起。
明明周围还有吹过树叶的风声,蟋蟀蛐蛐青蛙蟾蜍无止尽的喧闹声,夜枭不甘寂寞的鸣叫声,还有不远处小河的潺潺流水声,但张驰却觉得周围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片死寂中,张驰几乎可以听到汗水从额头“吱吱”地冒出,顺着脸颊流下,最后积聚成一个水滴,“啪嗒”一声落在草叶上。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吵闹,“咚咚”、“咚咚”,如同擂鼓一般。
经过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终于,对方动了。
那个白衣持剑的身影,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张驰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张驰的心跳加快了,将手伸进了身上的暗袋,就算躲不过,他也要拼死一搏,绝不能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
同时他飞快地转动着脑筋,回顾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任何可以利用的破绽。
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他竟然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是好栈吃了个晚饭,就平白无故地惹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煞星。
就在半个时辰前,天色刚刚有点暗下来,他和平常一样走进一个很平常的客栈,放下行囊和铁枪,跟店家要了一碗卤肉面和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就在等着厨房煮面的时候,他按照平常的习惯观察了一圈周围,寻找让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就看到角落那桌坐着几个上清宫打扮的人。
华山上清宫,在百余年前以道教为本创立门派,此后一直与嵩山少林寺同为武林中公认的武学泰斗,却素来过着避世清修的低调生活。直到以这一代掌门人为首的“上清七子”出道后,门派日益壮大,在江湖上走动得也多了起来。
这么一个名门正派中的名门正派,像张驰这种初入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想要上前结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特别擅长自来熟的张驰拿出了自己在上个村子打来的好酒,只用了半顿饭的功夫,就跟那四个上清宫的人称兄道弟起来。
那四人中,一个道号逸尘子的中年道人是上清宫掌门的弟子,看起来也是此行的领头之人,其他三个道号以清字开头的,是第三代弟子,都称呼逸尘子为师叔。
四人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一天的路,逸尘子说他们是出来办事的,至于办的是什么事,张驰也不好冒然打听,只听逸尘子说起,同行的除了他们四个以外还有他的师叔,师叔素来爱干净,还未用饭就先行沐浴更衣去了。
张驰当即一脸向往地说:“能被阁下称为师叔的人,想必是和贵派掌门人天行道长同辈的老前辈了,不知来的是上清七子中的哪一人?我可一定要好生拜会一下。”
逸尘子笑着卖了个关子:“等师叔下了楼,你自然就知道了。”
又聊了几句华山的风土人情,逸尘子脸上的表情就不对劲了,捂着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逸尘道兄,你这是怎么了?”张驰关心地问了一句。
“好像吃坏东西了……”逸尘子说完,他的几个师侄也都变了脸色。
“师叔,我、我也不舒服……”
“我也是……”
逸尘子脸色一白,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剑站起来,却站立不稳颓然倒地,并且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
这显然是中毒了,张驰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得愣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发作这么快,效力如此生猛的毒药,就在他蹲下身去试图做点什么救助逸尘子的时候,逸尘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满头冷汗地盯着他说:“你……为何要害我们?”
“不是我……”张驰解释的声音淹没在另外几个上清弟子的打滚惨叫中,客栈老板和其他食客也都大惊失色,尖叫的尖叫,逃窜的逃窜,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张驰惊慌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白底黑边道袍的人,几乎是足不沾地地从楼梯上飞跃下来。
而逸尘子拼着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张驰的手,挣扎着对那人说:“师叔,是他下毒害我们……报仇……”
张驰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都没干。
可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逸尘子的“仇”字还没说完,张驰就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对方背上的剑已然出鞘,出手就直接向着他的要害刺来,速度之快令张驰觉得,别说拿武器抵挡或者闪避了,他恐怕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对方手中的剑就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生死关头,张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