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忽然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虽然长得好看,舞也跳得不错,但性子倔强,人又高傲,吃不得亏,根本就不是干这行的料啊……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啊……”

见她泣不成声,同为夏组的朱采薇上前搂住了她,靠着朱采薇哭了了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继续说:“她原本也在百乐门上班,可惜后来,因为得罪了舞客,被大班清了出去。为了生活,她只能去了次一等的小舞厅。之前上海各大舞厅弄得乌烟瘴气的时候,那家小舞厅也请了外国堂子里的女人过来跳艳舞。那些舞客看了艳舞免不了对舞女动手动脚。她性子倔,吃不得亏,竟然跟舞客顶了起来,原以为被大班罚了钱也就算了。没想到那帮舞客竟然气不过,埋伏在舞厅门口,将她拖到车上,一行四人一起……一起将她……”

上官雨桐拧紧了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说出后面的词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幽幽道:“现在这世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报警也没用。当时她就闹着要跳黄浦江,好歹被我劝住了,她家中还有老母跟弟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人就没法活了。后来由我出面,找了青帮的几个兄弟帮忙,总算是赔了几个钱。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她竟怀孕了……”

“自从发现怀了孩子,她整个人都变了,眼神直愣愣的,跟她说话也不应声,就跟丢了魂似的。我看她不对,就一直劝她,打了孩子一样可以好好活下去。一边帮她联系医院,一边让她母亲跟几个弟妹轮流看着她。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还是让她找到机会跳了黄浦江。当时刚好有好心的青年学生经过,跳下去把她救了起来,可惜,还是迟了……”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呜呜呜……”上官雨桐说完,捂着脸泣不成声。

听完她的讲述,陆秀长长叹了口气。她虽然早猜到之前那阵歪风邪气必然会给舞女们带来不少麻烦,但真正听到这样血淋淋的事例,还是忍不住不寒而栗。

这个时代女人的命不值钱。百乐门后台硬,老板又特意关照过不能欺负舞女,没人敢这么做,但那些三流四流的小舞厅,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没有后台的舞女,一旦遇上了这样的事只能自认倒霉。就算请道上的人出马,拿大头的也是出面的流氓混混,根本拿不到几个钱。

虽然如今全明星的姑娘们早已不再是舞女,但听了这样的故事,几个女孩总免不了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难怪气氛会这么凝重。

“她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雨桐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房东不让尸体进屋,如今尸体还停在会馆的公善堂里。她母亲拖着弟弟妹妹在那边替她守灵,哭得昏天黑地。我都不敢过去看他们,一看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论年龄,她比我还小三个月。给你们看她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我跟她一起去照相馆拍的,当时我还嘲笑她笑得太傻……”上官雨桐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脸上定格着一抹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看到照片,陆秀重重打了个寒战。照片上的女孩捧着一束花,脸上挂着一抹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微笑。因为这张照片她见过,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后世的论坛上。可惜,照片的主人却不是一个早夭的舞女,而是一位后世的著名女数学家,那位女数学家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无疾而终。

因为她年轻时长得实在太漂亮,所以陆秀才会印象深刻,看到照片,她当时还佩服不已,这么漂亮的姑娘光靠美貌就足够吃饭了,没想到却能够在那样的时代成为一名令人肃然起敬的女数学家。

但现在……

陆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了上官雨桐的肩膀:“你确定这是你认识的小玉儿?”

“是……是啊……怎么了?”上官雨桐被陆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脸茫然。

陆秀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她跟我一个认识的朋友长得很像,能带我去她家里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家里现在没人,我得先去跟她家里人打过招呼。”

“我们走吧!”看看时间还早,陆秀拉起上官雨桐,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小玉儿的家人都在会馆替她守灵,陆秀跟着上官雨桐一起去拜祭了一番。也难怪上官雨桐说她不想去会馆见小玉儿的家人,灵前守着的是一个未老先衰的老太太跟三个孩子。老太太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眼睛已经哭得肿了起来,三个孩子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样子,都已经懂事,小身体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就让人感觉可怜不已。

在灵前上过香,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后,上官雨桐带着陆秀回了小玉儿的家。一进门就知道这一大家子境况的确不好,一家五口人竟然就挤在一个小小的亭子间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估计也没心思收拾房间了,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大人小孩的用具,陆秀进门的时候,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上官雨桐领着陆秀走到一张写字台前,告诉她这上面的东西都是小玉儿的。

陆秀最先看到的是一封绝笔信,信的主人写了一手清秀漂亮的毛笔字,可惜,内容却字字泣血,最后那一句:“我不愿同这污秽的世界同流合污。”简直力透纸背。陆秀看完,仿佛如鲠在喉,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看小玉儿的绝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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