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说:“我要去找他。”
我要去找他,陈述的语气,肯定的句子,她没有在和他商量。
欢颜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脾气温和,性子软糯,寻常有些什么事情,她都会问他,但凡他与她相左且坚持起来,她也都会听的。
可另一些时候,她却意外的固执。
那个另一些时候,说的便是碰见沾上那个人的事情的所有时候。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却独独在他身上,或者说,但凡遇上与他相关的事情,那么,别人的意见她便都不会再听了。
楚翊深知这一点,于是他只顿了一顿,没有别的言语,只一句:“好,我陪你。”
好,我陪你。
这便是他所说的,也是他唯一能说的。
有时候,他实在觉得自己卑微得厉害。可更多时候,他因这份卑微而欢喜。为什么不欢喜呢?他想给她的,她接受了;他希望自己对她有所帮助,于是便真的为她添了一份助力。
那是他所喜欢的人,所以,多好。
从林家堡到皇城,这段路实在不近,好在即墨清被暗卫押出,走的就是通往琅洲的这一条路线。在离开皇城之后,到达林家堡之前,这中间有一处山谷,传言谷中多猛禽、空上常有秃鹫盘旋,那儿葬过许多性命,却因食人凶兽可怖难觅而一直无法治理。
之后,那块地方便几乎无人行走,寻常有人要去哪儿,也多是绕路。毕竟么,谁会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今皇帝虽说无能,到底也坐了那个位子那么久,要说半点能力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是以,他能够甩开即墨清的暗卫,虽然叫人惊讶,却也不是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毕竟他如今对这个男子如此“上心”。
到底是有孕在身,这个时候本就该要静养,也容易疲累不适,可她自有孕以来,却一直在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每一件看起来都重要无比,导致他哪一次都没有办法将她劝下。故而,欢颜的状态每况愈下,尤其现在,奔波几日,眼看着女子憔悴下来,眼底染上一片青色,一双总是清亮的眼也布满了红色血丝。
楚翊有心放慢些脚步,也说过自己有人在追查,可她不听,一意孤行。纵是他不得不拿出孩子来警告她,她却也只是犹豫一会儿,接着继续坚持自己的。
若是放在以前,不管那些事情再怎么重要,她终会为了孩子而愿意稍稍妥协一些。可这一次,她只是望他一眼,眸色深深。
依然是那句话:“可他是我的夫君。”
她平素喜欢嬉笑,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总是认真,慎重严肃得不像她。
似乎,她说的那个夫君,和他理解的夫君是不一样的。他理解中的夫君是丈夫,而她表达的意思却是全部。他是她的全部,叫她怎么再有心思顾忌其它?
默然望她一样,楚翊不再言语,只是为她披上一件披肩。她看不懂他眸中情绪,那样深,那样复杂,仿若古井一般,沉寂而满含沧桑,叫人空能看得出痕迹,却读不出内容。
楚翊,或许真的就是这样一口古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