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白芷放药碗的那个小木柜上。
药汤的颜色很黑,一股浓浓的苦味传来,远不如上回她给自己的白色阿药干脆。
“快喝呀。”白芷也不耐烦盯人,尤其是站着的男人并不给一点反应的时候。
赵凤麟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白芷没听到他说什么,但是还是见到了他修长的食指触上了药碗。
他仰头一饮而尽,接着放下碗,看起来还真是没有漏掉一滴。
但是接下来白芷倒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赵凤麟堪称绝美的面容上,泛起了另一层杀意。
他手指本是按在小木柜上的,白芷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那张小木柜竟倏然粉碎。
不,也不算是粉碎,而是碎成了均匀的木块。一块块,还都是正方体……
有那么不爱喝苦药吗?
白芷将几只秋梨放在——本是想在柜上的,如今只能放在地上的。
“秋燥,你的头风也是淤积不通的表现,多吃些秋梨,生津润肺,对你的头风有好处。”
她一板一眼地说。
在白芷走后,赵凤麟才捡起那几只梨子,脸上的煞气退了一大半,嘴角泛起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这个笑容,叫他整个人都换了一种气度。
赵凤麟心道,总算还不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总算啊……
这几只梨,他收起来放在了床头。
这间病房也是窄小的可怜,他从行宫搬来的东西,大半都不能用。
白芷的这几个秋梨实际是想着他既然怕苦,才拿给他的,而且秋梨生津解渴,秋日里吃,比那些喝完药之后的糖渍梅子好,所以她才给买了几个秋梨。
不过她并不知道,赵凤麟把这几个梨子洗了也不吃,只是放在那里看着。
几层秋雨下过后,秋天的天气迅速凉了下来。
白芷的医馆倒是熬了些秋梨膏,金诚也来买了些。
再见白芷,他倒是放开了许多,许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白芷却不知道,仍旧问他上次眼睛红肿的问题,因她和金老医官交好,也纳闷这样的小病症,他一家子的大夫,怎么就来找自己给看。
但她手上做着事,又听金诚解释,原是案卷看多了之类,她又把秋梨膏舀给他。
金诚捧着秋梨膏,本是苦笑一下要离开的,哪里知道迎面来一个女子将他撞了下。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甄柔。
金诚虽然和甄大人熟识,毕竟没见过他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再加上甄柔身上也是粗布袍子,在替医馆做事。
她眼神呆呆,也不知道撞了人。
好像在默念着什么,金诚因手里捧着秋梨膏,被她一撞,撒了满身。黏黏腻腻,这下子甄柔才发觉到自己竟是撞了人了。
回过神来,她性子本就柔婉,还没说话,见到是个年轻男子,脸已经红了大半。
金诚也不怪罪:“我听你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在背诵节气歌?”
甄柔听闻金诚这样问,柳叶弯眉微微一簇:“是了,我在背节气歌,可惜背了并无什么用。”
他细问之下,才知这是白芷给甄柔出的题。
感受每个节气对人体的影响?
金诚好歹是真正的读书人,在朝堂里历练了几年的,想了一会才道:“你这样自然不行,你不观察人的脸色,光在这里背节气歌,有什么用?”
甄柔也是没辙了,她曾经是连人的脸都不敢多看的大家闺秀,可自从决心学医以来,也是练出来了。
见到甄柔摇头说没用,金诚倒给她想了个法子:“你光瞧身体好的人的脸色,瞧不出什么不同来,这样,你们医馆常有病人来诊病,你就瞧瞧这个节气里,病人和外面身体不错的人,脸色有何不同,可不就有所感悟了?”
甄柔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忙急急起来行了个女礼。
金诚想将她扶起,想了想男女有别,便还是罢了。
走出医馆的时候倒是觉得白芷给女徒出的开蒙题,算是十分不俗了。只是这甄柔也是一介弱质女流……
白芷和金诚再度接触,全被赵凤麟看在眼里。他仍旧在对面的酒楼里独酌,看着白芷给每个进馆的男子诊病。
从前看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眼前女子莫名撩动自己的心弦。
可是如今只要瞧见她的手放到了别的男人身上,他就跟喝了酸醋一样,心里还特别闷。
情绪一旦波动,头就会隐隐作痛。
简直成了恶性循环。
赵凤麟的眉头可以夹死苍蝇,左手捏着花生米,本是准备只要金诚敢和白芷有肌肤接触就打出去的,没想到这次两人什么都没碰上。
倒叫他手里的花生米无处用。
这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眯着眼睛,细细看着白芷——
白芷仿佛也感应到了一道视线在看自己,眼光看向对面的酒楼。
果然赵凤麟包下了整个二楼,所有窗户都洞开着,他大爷姿态悠闲,正在斟酒喝。
说了不能喝酒,他把医嘱又抛在脑后了吗?
赵凤麟见白芷拿眼睛瞪自己,又绽开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
楼下行人也有见到二楼梦窗打开做了个大美男的。
隔壁是肉档,来割肉的妇人,都窃窃私语瞧着楼上看。
“哎哟,好俊俏的小相公。”
“是啊,是啊,瞧他一直看着这玲珑医馆的白大夫。”
“不会吧,这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