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臻想要安慰她,可他刚刚靠近一步,魏婉姿就吓得更厉害了,床上的东西都被她顺手扔了下来。
“别过来!你快走!呜呜呜……”
他自幼习武,身手不俗,自然不怕她一个较弱的小女子,可他却没有躲闪,花生、大枣等物被扔了一地。
这些原是结婚当日放在喜床上,取个好兆头,意喻多子多福的褴。
他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地上,喜服上有水渍,是魏婉姿将他们放在床边小几子上的合卺酒随手扔了下来,正好扔在他身上,酒撒了出来,弄得他满身,显得狼狈不堪。
魏婉姿小小的身子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蒋峥嵘毫不怀疑,若是他再靠进一步,这硬邦邦的枕头会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他身上。
外面有人敲门,是魏婉姿的侍女。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虽然知道姑爷就在房间里,可是听见小姐的哭叫声,丫鬟怕出事,还是壮着胆子敲门问鲎。
魏婉姿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大声呼救:“玉扇!有鬼!快来救我!”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怎么会有鬼,有姑爷在呢!您别怕!”
听了这话,魏婉姿圆目大睁,浑似要将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一般惊愕的看了蒋峥嵘一眼。
忽然身子一软,就这么昏倒过去。
成亲当日,喜宴还未收拾完,府里就请了太医给新娘子看病。
太医自是说魏小姐身体无碍,只是情绪忽然受了刺激,别再刺激她,让她好生将养着,不日即可痊愈。
蒋母廖氏重谢了太医,又给了他封口银子,嘱咐他切不可将此事外传。
整整一晚,蒋峥嵘就守在魏婉姿的床前。
房间里点了安神的熏香,然而她还是睡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就皱一下,好像在梦里也被噩梦缠身一样。
想到衣柜里好好收藏的两双鞋子,一针一线都写满了心意。蒋峥嵘猜想,那个时候魏婉姿大概是乐意嫁给他的吧。
毕竟他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很得皇上器重。再加上是御赐的亲事,太后娘娘赏赐那么多珍玩下来,多么的荣耀啊!
她一定在心里偷偷的幻想过,她的相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一定是个相貌堂堂、高大英武的男子——当然,他确实是。却是在脸上添了那道伤疤之前。
班师回朝,大军驻扎在京城外三十里处,他收到皇帝密令,提前一天进京觐见。
因他的脸当时还血肉模糊很可怖,皇帝怕他吓到百姓,便御赐给了他一副面具。
他心里不悦,可皇命难为,便始终带着,直到进了新房才摘下来。
用了宫中的好药,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他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不似刚受伤时那样狰狞。
只是,终究是破了相貌。
原想着要好生安抚魏三小姐,安心跟她过日子,却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
也着实伤了他的心。
看着柜子里收着的两双鞋,再也不是那样的心情了……
那夜往后,他再没有带过那副面具。
然而魏婉姿的身体却格外娇弱,她并未如太医预料的那样好起来。一睁开眼睛就又哭又闹的,且蒋峥嵘不能靠近,一靠近她就要犯病。
蒋峥嵘就将院子留给魏婉姿居住,他自己则搬到外书房。本就十分清冷的一个人变得越发郁郁寡欢。
成亲有三天回门的说法,魏婉姿生了病,自然无法和蒋峥嵘一起回家。他独身一人去岳家拜访,有魏婉姿的事情在心头压着,脸上自然也有些阴沉沉的。
岳父见了他不过是愣了一瞬,到内宅去给岳母请安时,魏夫人竟也尖叫起来——原来魏氏的胆小是随了魏家的根的!
他并未在魏府多做逗留,给魏夫人磕了头全了礼数就离开了。魏家的人,姑爷上门了,连顿午饭都没与留。
不敢回去太早,怕被母亲知晓又为他担忧。无处可去,只好赶回衙门处理公务。可相熟的朋友们个个拿他打趣,笑着说他新郎官婚假还没结束怎就舍得抛下美娇娘?
魏氏的事,他说不出口。只能转身离开,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消磨时间。
他没有回府,想将魏家的事遮掩过去,可显然魏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前脚走了,后脚魏夫人就派了心腹到蒋家去探病。
魏家的人这么一去,蒋母廖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儿子再魏家受了脸色?
派人出去寻了许久,最后才在酒馆找到他。他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
当着他的面还好,一声都没有苛责他,背过身去就要叹气。
然而蒋府的细心照顾和蒋峥嵘的一味忍让并没有让魏婉姿的病好起来,她愈发的消瘦下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只有在她母亲和嫂子来看她时,
整个人才有些精神头,直哭着求她母亲将她接回家去。
皇帝亲自赐的婚,是断断没有休妻或是和离这一说的。
所以魏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纵使心头痛的就像在挖她的肉一样,除了捂着手帕痛哭流涕,她什么也做不到。
只是对蒋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蒋峥嵘去给她请安,也避而不见。
没熬过三个月,魏氏就没了。
三个月来,府里丝毫没有刚刚办了喜事的热闹。主子脸上都是阴阴的,下人更是人人都像惊弓之鸟似的,生怕有一点点办不好差事,惹了主子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