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所有人都在整备,漪涟找了时机溜去偏屋,想与柳文若通个气,走到门外,却是不见官兵身影。门虚掩着,留一道门缝漆黑,在临近傍晚的阳光下犹如通往黑暗的罅隙,往外飘出古怪气息。
漪涟听见心上咯噔一响,也不顾隐蔽直接冲进去。
果然,屋里空无一人,茶水还剩半杯。
她心发慌,难道是周胥快一步?一摸茶杯,早已凉透,桌面上搁得是两只杯子。再看茶壶,茶水十分浓郁,茶叶因为长久泡水涨得片片分明,沉在壶底。如果判断无误,这两杯茶是正是今晨与柳文若闲谈时留下的两杯,换句话说,柳文若很早之前便已离开。
刚好碰上一名苏家仆人路过,漪涟猛扑上去一把逮住,“里头人呢?”
“唉呀妈呀。”家仆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好像……呃……是王爷提走了。”
李巽刚才才与周胥商定处置,怎么可能在几个时辰前就把人提走!漪涟调头就跑。
此时,苏曜刚与董世部署完兵力,见到漪涟撞门进来,不惊不怒,仿佛早有预料,“孰是孰非已经明了,陆姑娘是选择助纣为虐?”面对质问,他淡然道。
漪涟着急,“别绕弯子,我只问柳文若人在哪?”
苏曜道,“不知。你不妨问问王爷。”
漪涟怒目而视,“柳文若可能掌握君珑的弱点,如果他不知去向,最着急的应该是你。而现在苏家的人马稳然不动,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信吗?!。”
苏曜道,“陆姑娘自己也说了,柳文若或是制胜关键,我是替大兴着想。”
“冠冕堂皇,你敢说没有私心!”漪涟不能妥协。苏曜报仇心切,八年的折磨几乎让他发疯了,他为了杀君珑可以不择手段,谁能保证一个疯子不会伤害柳文若。
她施压,“审问他,你有没有告诉李巽?掩人耳目,擅自行事,你是何居心!”
苏曜道,“小事不需王爷操心,待得了线索自会禀报。”
漪涟立即反驳,“将军操错心了,李巽已经决定将人交由周胥处置,你快把他交出来。”
苏曜有意拖延,“如此,待我禀明王爷再将人转交。”
“你——!”漪涟气结。回头往门楼一问官兵,果然如她所料,柳文若早已被带出苏楼。是苏意亲自提的人,传襄王令,官兵没敢拦。
说服不了苏曜,她只能找李巽,一来一去,再折回苏楼要人,已是黄昏时。这时苏曜方才坦言,已将柳文若转移到了苏家旧宅加以刑审,希望从他口中撬出与君珑的联络方式,甚至是制胜之法。
漪涟面色铁青,“刑审?你居然用刑!”
周胥若有所思,暗中提醒李巽。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旧宅,苏曜坐着轮椅同行。
谁料刚到旧宅,事态又出变故,旧宅外三两大汉跟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苏意取了马正准备往回赶。众人一问大惊,柳文若竟然跑了!
漪涟本该松口气,可听苏意一说,气没松,脑袋顿时一阵晕眩。
苏意道,“我们用了各种办法,打死不说,没想到他事先藏了暗器,趁人不备割了动脉。”他懊恼,不敢正对李巽质问的视线,“我见他还有气息,想找大夫,结果一松懈让人给溜了。”
“糊涂!为什么不事先搜身?还不快去追!”苏曜气急,抢先说话。无奈带刀侍卫挡在道中,苏意人马过不去,苏曜见状,不得不从轮椅中起身对李巽请罪,“王爷,请容臣将功补过。”
表情上,李巽十分冷静,波澜不惊,视线却是直接越过苏曜对董世吩咐,“劳烦董大人调派人马向京城方向搜捕,他受了伤,必行不远。每队人马安排一名大夫,事急从权,可先安顿再遣人回报。切记,谨慎行事。”君珑的探子神出鬼没,是最大隐患。
“臣明白。”董世应承,回头立马张罗开。
苏曜杵在原地有些尴尬,刚要开口,李巽已经追着漪涟进去了。
周胥瞥了苏曜一眼,随后跨门槛进院。
院里的最深处有扇铁铸的门,天色已黑,来不及点上蜡烛,内情不详。
漪涟推门而入,霎时有新鲜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刺激着神经不停颤抖。她摸索着前进,一不留神,脚尖踢到一样坚硬的东西,发出野兽的磨牙声,逼她退了一步。血腥气还未适应,李巽燃起火烛,惨烈的景象直径落入眼中,措不及防。
掉在她脚边的是块打满钢钉的刑具,张牙舞爪,专噬人血。它身后的地面被红艳艳的血色铺满,隐约印下模糊鞋印,一路延伸向对面的刑架。铁链还悬着,如毒蛇缠绕着八爪勾似的刑具,上头暗色斑斑,全是凝固的鲜血。长年累月,不知用了多少活人来祭祀,惨叫和撕裂声绕梁不绝,犹如灵魂被禁锢在了方寸之地。
饶是李巽,面对此景也不禁蹙眉,“人已走,没什么可看的。”他阻止漪涟深入,“阿涟,听话,我们出去。”
当血色入目,悲愤已入心,漪涟必要一个结果。
她拂开李巽的手,拿过烛台低头摸索,发现最新鲜的一道血迹滴落的十分密集,伤口很深,血流很快。如果是柳文若割腕时滴落,必定是下了狠心决意寻死,看得她心惊肉跳。不禁感叹,信仰如此,他为了君珑,真是不怕豁出一条性命。
漪涟断言,“他没打算回京城。”
周胥反应过来,“不错,自尽却意图逃跑,两者本就矛盾。”
只要得到时机,柳文若会想办法联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