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神宗十九年冬。
大雪覆盖苍穹,寒风凌冽刺骨,才近天暮,燕州街道上的铺面就全都早早关门歇业,路上也空无一人。
但在所有街道的尽头,却唯有一处张灯结彩,丝歌乐竹,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春风如意楼”四个fēng_liú遒劲的烫金大字下,分两列整齐地站着数十个身披狐裘,美艳绝伦的年轻女子。
“呀,李大人,您来啦,快,让盈儿扶您进去!”
“哎呦,钱大官人,你这都多久没来啦,可想死翠儿了!”
“我明明今日早上才从你榻上走的,你这小妮子就想我了,可真坏……”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边说边趁势在女子腰间敞开的狐裘内捏了一把。
“哎呀,您还说我坏,你才坏哪……”红衣女子不依地娇吟道。
“这就坏啦,等会让你见识下更坏的……”说笑间,两人紧搂着调笑进了二楼一个包间。
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砰一下的关门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衣袍碎裂声。
与此同时,二楼隔壁的一间包房内,或站或坐着几个窄袍绶带的劲装男子,这几个男子大多手按剑柄,附耳贴墙而立。
只除了一人,一袭青衣,悠然地翘着腿,磕着瓜子吐着皮,然后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铁观音。
时间又过去小半刻钟,附耳贴墙的其中一个浓眉劲装男子看见那青衣人还在悠然自得地拆开一袋新的炒瓜子,忍不住走过来道“颜头,这隔壁都已经快完事了,我们赶紧动手吧,不然等会他要是跑了兄弟们就惨了。”
那个被称为颜头的青衣男子眼皮也不抬,依旧专心地拆着它的牛皮纸“急什么!又跑不了!”
“可是……”那个浓眉男子急道“可是此人极为狡猾,兄弟们以前在别州的青楼里堵了他七八次都没逮到他,这次好不容易他就在隔壁,此时不破门而入,更待何时!”
“你以前破门而入过几次?又成功过几次?”
“入过三次!不过……不过一次都没抓到过。”浓眉男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那不就得了!”青衣男子嗤笑一声,掏出一颗拆出的瓜子慢慢剥起壳来。
浓眉男子被他这么嗤笑,也不生气,只犯愁道“那,颜头你今日有什么好主意吗?这次要是再给他跑了,只怕我这雁南县捕头的差使也要做到头了。”
“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个妻妾,八个女儿,我要是丢了这差使,她们可都怎么活啊!”
“怎么活?”青衣男子随手拿过拧的微湿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悠悠抬头,露出一张俊俏精致,墨眸幽深的脸。
“你问我怎么活?”青衣男子翻着白眼,冷冷道“你少睡几个女人就能活了!”
“啊……这……”
浓眉男子满脸瞬时涨的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贴在墙上偷听壁脚的其他几个男人们一个个回过头来,捂着嘴偷笑起来。
“笑笑笑,笑什么,小心吵到隔壁,放跑了人,老子饶不了你们!”浓眉男子羞恼道。
那几个男人一听立马噤了声,可却也还有几个仍是忍不住,肩膀颤抖地笑了起来。
“颜头,你……你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我?”浓眉男子尴尬地道。
“怎么,你个大男人,许做还不许说了!”
“不是!我这不是……”
“行了,到时间,可以干活了!”说着,青衣男子从椅上霍地起身站起,拿起手边长剑,走到房门边,哗啦一下推开门。
往右两步,站定,再哗啦一下推开隔壁厢房的门。
“哎,颜头你……等等!”浓眉男子急着想要去拦,可他话还没喊完,那人已经大步跨了进去。
心脏砰砰跳了一下、两下、三下!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成无数瓣!
惨了!完了!哪里有这样进去抓人的!
……
果然,里面悄无声息,没有传来任何打斗声,也没有任何的东西砸落破窗破门声。
浓眉男子心下万分懊悔去请了这人来的同时,双手无力一挥,带着身后七八个人脚步沉重地往房里走去。
他刚一迈入房门,走了两步,蓦地停住,准确的说,是全身僵住!
不仅是他,一起僵住的还有他身后的七八个人。
双眼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浓眉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裸身被倒吊在房内大梁上的肥胖男子,而那绳子的另一端正好好地牵在那人手上。
“封乾,江湖人称金枪不倒,十三岁拜入柳金门下,二十五岁学成后毒杀师傅全家三十口,并jiān_shā自己的师母和师妹,随后十五年间,足迹遍及天历朝三十九州,这cǎi_huā之际也遍及三十九州,被你辱杀而死的良家女子不下百人,最近几年喜出没于雁云两州十八县,犯案数十起,我没说错吧?”
“小子,算你有种竟然捆得住爷爷,不过爷爷劝你最好快些放我下来,否则等会有你后悔的?”封乾挣扎着怒道。
“小子,哦,不……”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看来鄙人得做下自我介绍了,对不起,本人姓颜名夙!我一向喜欢别人唤我的名字或者颜头,颜大人,而不是什么……小子!”
“还有,你想做我爷爷?那我估计你得去阴曹地府找他打一架,再问问他老人家肯不肯了!”说完他指尖一弹,手中绳索忽地自己转动起来。
霎时,那被倒吊的封乾竟像是被人施了力气,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