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克土维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部,最接近昆仑山脉的一个小绿洲,长十四公里,宽十公里。这个小绿洲上,并没有牧民常驻,只有在雨季,才会有游牧的牧民赶着牛羊过来。雨季一过,这里除了前往昆仑山的采药人和行脚商人之外,少有人烟。
库尔江此时,就带着乌斯满卫队团里的一个营,驻扎在这个小绿洲上,等待四十七师的到来。因为这里也是四十七师沿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向喀什进军的必经之路。当然,他并不知道四十七师的番号,他只是奉乌斯满的命令,在这里接应汉人军队,然后带着他们继续沿着昆仑山的山脚,绕过叶城和喀什,迂回到阿图什的西面,包围阿图什。
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毡包外面,点着一堆篝火。篝火的两面,搭着两个简易三脚架,架子上正在烤一只羊。库尔江和卫队营长辛加边忙着烤羊边在闲聊。
“库尔江,你说咱们司令他们当初又是何必要跟着和加尼牙孜搞事呢?要是当初不搞事,现在我们同样这样接应汉人大军的话,功劳一定会更大吧?”辛加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一副好身手。曾经在柯尔克孜族的叼羊大赛上得到草原雄鹰的称号,他也因此入选乌斯满的卫队。做为卫队成员,他只知道服从乌斯满的命令,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来不去探究。如今,在这里闲聊,他自然而然的把埋在心里的疑问向库尔江问道,因为他知道,库尔江是乌斯满身边,少数能为他办机密大事的人之一。
“这种事情,很复杂的,只能说,做了未必就错,不做未必是对,至于功劳,就更难讲了,或许,你一直办汉人做事,反而没功劳!”库尔江专心地往烤羊上抹着调料,随口高深莫测的回答道。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知道我没读过书,你就明白点讲吧。”辛加听的满头雾水,根本没听懂。
“这事怎么说呢,你说,和加尼牙孜要为回王争取利益,所以暴动,成立国家,这理由对吗?哈密离我们喀什,远隔千里,和和加尼牙孜这个维族人有什么关系?和我们柯尔克孜族人又有什么关系?都没有,回王是人家回族人的,回王保住了权力,是维族人少交了贡赋还是我们柯尔克孜族人少交了贡赋?”库尔江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手巾,擦干净了手,抓起一把孜然在烤羊山撒着,头也不抬的反问道。烤羊再次翻转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羊肉和孜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按照和加尼牙孜的说法,汉人们今天能对回王这样,明天也可能对维族人也这样,后天就可能轮到我们柯尔克孜族了。”辛加回答不出库尔江的问题,只好拿听过的和加尼牙孜的鼓动说事。
“胡扯,他们维族还有王吗?我们柯尔克孜族有王吗?倒是这次一暴动,他和加尼牙孜倒隐隐的是维族的王了,只可惜,他这个王做不长。”库尔江轻蔑的撇嘴道。
“这我知道,汉人一来,他这个王就做到头了。可你还是没说明白我问的问题。”辛加点头同意库尔江的说法,当他心里的疑问,依旧没搞明白,所以追问道。
“当时,我们司令要是不跟着和加尼牙孜一起暴动,和加尼牙孜他们会放过我们族人吗?司令会得到现在这个民族军司令的地位吗?当时,汉人的势力主要在迪化,他们的力量还没我们强,我们当然可以跟着和加尼牙孜一起。”库尔江在马扎上坐下来,拿起傍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才开始真正的回答辛加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汉人的力量比我们强大了,所以,我们不该再继续跟着和加尼牙孜?”辛加继续追问。
“你只要明白一点,不管司令是跟着和加尼牙孜暴动,还是现在给汉人大军带路,都是为了族人的生存,为了族人免受苦难。所以,不管怎么做,只要对族人有好处,那就该去做,我们柯尔克孜族太弱小,不管是和加尼牙孜还是汉人,都不是我们能抗拒的。”库尔江虽然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可他心里也有点黯然,这是一个弱小民族不得不做的选择。
“我好像明白一点了,你的意思,当初跟着暴动,和现在接应汉人,都是我们不得不做的选择,只要不那么做,就可能给我们族人带来灾祸?”辛加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问的功劳的事就更复杂了,做同样的事情得的功劳,会因为是不同的人做的而不一样。或因身份背景不同,也不一样。比如是我们的族长带着我们的族人去给汉人大军带路,同我们司令派我们来给汉人大军带路,将来的功劳肯定不一样。我们司令参加了暴动和没参加暴动,也会不一样,参加了暴动,大约功劳只会更大。”库尔江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做事的方式,得到的结果,应该都一样吧?”辛加再次迷糊了。
“在汉人里,过去有一种说法,叫窃国者侯,窃钩者诛。如果是我们族长带着族人做这件事,那他们最多被称之为热心民众,奖点金钱牛羊也就撑死了。我们司令派我们做这件事,那我们司令最起码是个反正将领,以后虽然不一定还能继续带兵,可一个官职是不会少的,而且官还不会小,应该还是有实权那种,我们族人也同样会得到奖赏,你觉得这一样吗?如果是你我做这件事,那就最多给个小官当当,可能还没司令将来给我们的官大。”库尔江和辛加举例说明,让他能更好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