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本该在这些年里改掉(至少是收敛)她那过于讥诮的恶习,她也努力过――不但明确下过决心,也老老实实的向玛丽做过保证――以期那种从内在散发出来的宽容感能够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但是现实总是在和她作对。她要是表现得比现在稍微好声好气那么一点点的话,那她极有可能早已经被贝内特夫人洗脑,深信自己生来就是要做布雷恩夫人的。她承认他对大部分女人来说都是上佳的选择,因此要说服玛丽和自己拒绝他的时候,要做一些额外的不太厚道的事情。她无中生有的向自己攻讦那个人,夸大那个人性情中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处处挑剔时时留神,这才让自己和玛丽达成那个人并非良配的共识。
她对布雷恩先生的轻视完全是出自想象和常年以来的习惯。只要她继续以一个特定的男人作为评判这个世界上其他男人的至高标准,那么这种情况就绝对得不到应有的改善。别人越是要她去试着爱布雷恩先生,她对布雷恩先生毫无理由的不屑就更加根深蒂固。
玛丽付出了极大的克制,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和苏讨论她这种毛病。她虽然也感到了苏在评价方面的不公正,但她相信她这种毛病是有时限的。她最终还是会改掉她身上唯一的缺点的――玛丽在这方面十分相信苏的理智和毅力。
于是她什么也没做,她原本有理由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一些事情,但扪心自问后她又觉得那是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于是她怀着不经类似的无动于衷,由着苏带着那种从头贯彻至尾的冷漠去参加布雷恩小姐的婚礼。
她在婚礼上看到了布雷恩先生,也看到了他们的老朋友黑贝斯上校,还有其他几位好朋友,还和新娘做了亲切的重逢回见。她的亲切维持在一种恰到好处的程度上,既不会显得失礼,又不会让人产生误解。幸好陪她一起去参加婚礼的人只有贝内特先生。玛丽设想了贝内特夫人在场的情节,那她一定会为自己的怠慢付出代价的――如果贝内特夫人勉强觉得她不用向布雷恩先生斟茶认错,恐怕也会要求她先对他的抬举表示感谢。
当他们站在教堂的门口向那对新人的马车撒过麦粒儿,目送他们穿过花门踏上新婚之旅后,预想中的某个场景还是发生了――新娘的哥哥毫不犹豫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贝内特先生默默地捏了下女儿搁在他臂弯里的手,然后将它放下,自己率先朝布雷恩先生迎上去。他们聊了些婚礼的话题,尤其是表达了对这段婚姻的看好和祝福。最终贝内特先生还是甩下自己的女儿先行回到了旅馆――他现在的年纪已经开始容易觉得疲倦,于是布雷恩先生就在接送宾客的马车上给他找了个位置,好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至于他的女儿也一定会受到妥善的照顾――他会亲自送她回旅馆去。
“贝内特小姐,请容许我陪你走一段吧。”他虽然用了请求的用词,但是玛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她可以拒绝他其他的各种请求,但是这种社交性的请求却无法避免。她十分干脆的朝旅馆的路转身走去,他只在第一步的时候稍有落后,随即马上调整步伐赶了上来。
“时下的礼节并不鼓励男女独处。”他用一种特别的论调开头,并马上补充道,“除非他们恰好在路上行走。”
“恐怕没有人会认为我们这是在独处。刚才和我们一起观礼的宾客离我们不到5米,实际上大部分宾客都需要走这条路离开教堂。”
“……抱歉,我的确因为个人的想法,理所当然的把这种场合视作了独处。”他一边说着一边架起了手臂,“我刚刚才通过观察这路上的别的宾客发现了自己的失误――我应该让你挽着我的。让女士走路的时候保持轻松,是同行者的责任。”
“我并不是很累。”玛丽这么说着,然而还是顺从的把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搭在布雷恩先生的臂弯间。
他们两个的举止都十分自然,两个人虽然挽着,但却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离同伴所在的方向,一个人漫不经心的眺望着远处丘陵温柔的起伏,另一个人垂眸欣赏着路边的欧石楠。
“我们能稍微交谈几句吗?”沉默无言的走了一会儿后,布雷恩先生有些突然的问道。
“行。”玛丽答得非常痛快。有些事情有机会说明白的话,还是不要让它保持那种含混不清的状况――苏的自我要求也非常苛刻,因而玛丽也认同了她那种“不留备胎”的想法――布雷恩先生是个好人(虽然苏口头从未承认,但她也从不做相反的意见的表述),她们无权浪费好人的时间,怠慢好人的情谊。
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的人,步伐轻松走得又快,离他们最近的人早就被落到了身后稍远的地方。他挽着她走上一条景致更好的林荫道――那是一条岔路,路程上和那条大路超不多,但玛丽在来的最初几天就发现这条路更为幽静,而且因为比较难走,所以在眼下这种人人都有些疲倦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路。不过别人面临的体力问题并不会对这两个人造成什么困扰。
他挽着她左转,她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左转走上了那条路。
“我刚刚在思忖一个问题。我们重逢也有好几天了,但是我总是觉得现在才算是真正的重逢。我们每次见面都十分仓促,我都还没有向你问过你的母亲和其他的家人近况如何,也没能好好的和你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