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的,是碧蓝色的双瞳。
如晴空之下的大海一样。
长长的蓬松的卷发和苍白的皮肤,那是个犹如幽灵的女子,有着凄惨而悲悯的美丽,仿佛透明如幻影,一触即碎。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颤抖,似乎许久不曾开口,吃力而缓慢地说:“你是……谁?”
“我……”他片刻失神,回忆中女孩的轮廓和眼前的人并和为一,双瞳深处闪过了一丝无人能察觉的狂喜,他扯出一抹苦笑,轻声说道:“我是拉斐尔……”
“拉斐尔?”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感到脖子上的冰凉更加用力的贴在了皮肤上,只听她道:“我……不认识你。无人能……擅自闯入白色城堡,进入者……必死!”她手腕加力,一滴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等等!”他忽然举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记得我的……爱蕾,你一定记得我的。”
“你……你叫我什么?”她惊愕地看着他,手腕不觉停顿。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称呼她了,自从霍特学士死后,她便再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那是太遥远的时光,远到,恍然如梦,犹如幻觉。
“当年你才十岁,我随着罗卡爵士来这里拜访你的父亲,你穿着浅蓝色的长裙子,头上戴着白色玫瑰花编织的花冠……吃饭时我不小心把葡萄果汁倒在了你的新衣服上,你气得哭了,把酒杯砸在了我头上。礼克殿下总是粘着你,见到姐姐被欺负就挺身而出,把我拉到了庭院中说要和我比剑……”他见到她的目光变了又变,从疑惑转成惊奇,又从惊奇转成震动,便笑意更深的继续说道:“我道歉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挥着木剑满庭院的追着打,最后气不过,把他扑倒在地,拿起地上的泥巴塞进了他的嘴……这时候你扑了上来,用头上的玫瑰花圈打我的脸,礼克殿下也趁机爬了起来,你们两个全都压在我的身上又打又踢……最后罗德殿下赶来,一手一个拎着你们往后退……后来,安娜莉亚王后亲自给我疗伤,你躲在门后面看,很不好意思的递了一朵玫瑰过来当做道歉……王后陛下被我们逗笑了,她说……”
“玫瑰应该是由骑士送给淑女的……”爱蕾丝达无神地喃喃说道,双眼好像是定定地看着他,又如透过他看向很远的地方。
“于是我便向王后陛下保证,等我成了骑士,摘下了棘刺桂冠,便会带着一千朵白玫瑰来向你求婚。”说完,他仍然笑着看向她。只见她的下唇颤颤发抖,手里的匕首哐啷一声的落在了地上,在空荡的城堡中发出极大的回响;阳光洒在她淡褐色的卷发上,随着她而簌簌发抖。
“拉斐尔……哦……拉斐尔……”她双手捂着嘴巴喃喃说道,似是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以为她会摔倒,急忙伸出手扶住了对方,在触到她的手臂时,她便猛然双腿一软地跪倒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沿着手背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嘶哑又压抑而悲愤绝望,像是在狂风暴里竭力前行的船只:“棘刺桂冠已经没有了……五月的骑士竞赛也再也不会有了……白色的城堡……”她捂住了脸,全身颤抖地如被秋风卷走的枯叶:“都不会……都没有了……”
“殿下……”他伸手,把她揽在他的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是我来晚了……”
“他杀了他……他怎么可以……他竟然杀了他!”她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脸色雪白,语无伦次:“他们都死了……拉斐尔……父王,母后,罗德,礼克,小雨果……就连伊利蒂亚,我知道她也快死了,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有我活着,只有我活着!”她咬着牙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似是把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在抓紧他的衣服上。她的眼睛很蓝,泪光衬得瞳目更是晶莹透彻,犹如水晶一般的海水,他能感到怀中的她的清瘦,纤细的腰,脆弱的手臂与肩膀,柔软而小巧的胸,羸弱少女般的胴体。他紧紧地抱住她,岂料她却更紧地纠缠在他身上,犹如突破夜晚与泥土的藤蔓一样,紧紧的环绕着高大的树根。
“殿下……”他深深呼吸,手不断地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他的声音很轻,但仍然在空寂的四处清晰的回荡:“我回来了,我来找你的,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们……”
“不不不!哦,不行不行!”她惊恐的抬起头来,脸色雪白无色,双手推开了他并且站起身来:“你必须离开这里,马上!一定得走!”
“殿下……”
“你不懂!”她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满是惊惶和害怕:“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时时刻刻都被他们监控着,城镇上剩余的那些人,都是他们……都是他们的人……他们知道你是来找我的,所以故意放你上来,里约克亲王的兵队马上就会到,把这个地方包围起来……”她握紧了双拳,脸上没有一点颜色,身体仍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我是不怕死的,拉斐尔,我一个人……一个人活了这么久……但我不能看着你死……我不能……我无法忍受的……”
“嘘……”他走近她,一只手指温柔的放在了她的双唇上:“我来的时候没有经过城镇,爱蕾丝达,我没有那么笨。”他温柔的微笑着,一只手捧起了她的脸,轻轻地吻上了她的泪珠:“你要相信,我会保护你的。现在我已是骑士了……十年前知道白色城堡陷落了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