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想着死?”
刘恒反问,“你想死,还是觉得老族长、牙芽他们一个个都想死?”
这话又把乌疆搞得懵了,“可是,可是白先生之前不是说,我们全族上下都要为那公子陪葬了吗?”
“别人说陪葬,你就非得去陪葬?”刘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人叫你死,你就必须去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乌疆怔怔,经刘恒一提醒,他总算从固有的认知中渐渐清醒过来,眸光乍亮,闪烁出希翼的光芒,“白先生,你,你是说?”
刘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示意他,“该想想怎么逃命了。”
“可这一村老小,整个黎合族,足有数千人。”乌疆虽然转过弯来了,可是继续往下想,才觉得困难有多大,“追杀我们的强者估计已经在路上了,族人大多是从未修行过的,仓促间能带走多少?”
刘恒没有急着回应,反而驾驭大洪庙渐渐浮上水面,靠边停下,“这里能见到白洛山,距离村子已经不算太远,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老族长和族中宿老们,只告诉他们需要尽快做决断,想必他们会有办法的。”
“哦哦!”
乌疆现在脑子还很乱,根本顾不上琢磨刘恒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就听话的朝外走去。可是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白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一起走,就是给别人一网打尽的机会,分开走,才能让更多人存活。”刘恒道:“虽说老族长应该能明白这道理,不过你还是提醒他一句为好,关键时候,还是最重舍得。”
乌疆重重点头,表示自己全记下了,才依依不舍往外行去。看着他的背影,刘恒终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倘若觉得没地方去,你们干脆赶往大夏在北胡新建的一座名为十日的城里,到了那里,就说是‘好好读书’的刘恒让你们去的,想必会有人知道。”
“哎!都记下了!”乌疆这才露出一些笑容,大声答应,末了迟疑,欲言又止好几次,才吐出一句,“白先生,你也多小心,我们去你说的城里相见!我们会在那里等着你!”
刘恒摆摆手,掌控大洪庙从岸边驶离,再度沉下去,就此分别。
“何伯,还有小刘衡,应该都还安好吧?”提起了故人旧事,毕竟又是三四年不见,即便刘恒心里也难免生出一丝牵挂。
不过想来,北胡和大夏的战事再激烈,面对那样一个戒备森严又不在要冲之地的十日城,就像是一块难啃又没有什么肉的骨头,想必不会有多少兴趣,至少何伯他们的性命安危,应该不用太担心才对。
至于黎合族这边,他倒也不会太过担心。
不管怎么说,黎合族都是传承了不知多少年代的古老族群,延续的时间甚至不可考证。但凡这样古老的族群,即便没有多么辉煌过,却必定有过人之处,绝不能小瞧其底蕴。能渡过不知多少危难,延续至今,本身就足以证明黎合族的韧性和不凡。
只要能让老族长和族中宿老们明白祸难有多大,旧地已绝不能久留,他们肯定能想出办法离开。这个古老族群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求生力量,连刘恒都无法确定,只能说十分期待。
这一点,刘恒足以放心,他能做的,就是再助他们一臂之力。
“曾家是吗?”他透过大洪庙的门窗,凝望外面川流不息的河与鱼,眸光微微闪现厉芒,“与天地共存,与世同朽的圣人世家,是吗?”
诚然,这是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巨物,可见到了曾家人之后,刘恒就很想让他们真正感受一下,什么叫匹夫之怒!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可能没办法给这庞然巨物造成多少伤害,可刘恒就想这么做。
“难道就因为祖上出过一个圣人,就能让你们骑在亿万子民头上作威作福,予取予求?”刘恒心里暗道:“多少年了,即便圣人留下再大的福泽,也该被你们糟蹋尽了。况且圣人昔年,倘若知道自家子孙会变成这个模样,不会觉得愧疚吗?亦或是圣人都有私心,故意促成这样的局面,要是这样,那么圣人……”
“亦当诛!”
他曾经在大夏,在百武,在北胡,从未遇见过圣人世家,还觉得这一群另类的世家颇为低调。哪想到死后重生,让他从一个原本根本不可能的角度看见了这样的世家,这样的世家子嗣,才知道圣人世家是个什么东西!
这让他无法想象,从圣人世家出现的时候到现在,灵原这片古老而繁茂的大地上,诞生了多少圣人世家造下的罪孽,有多少生灵遭受过他们的毒害,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而儒家,人人都说是名门正派之首,如今看来还不是鱼龙混杂?”刘恒冷哼,对儒家的印象明显有了很大变化。
儒家不是没有好人,譬如自己的启蒙恩师伍先生,譬如救他一命的村中老先生宏亦,这都是有大德的人。但是这些人在什么地方,一个偏安于远离灵原的大夏僻静小县城,教授一些并无多少天份的学生,一个直接在黎合族那样近乎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活了半辈子,一看就知道并不受重视,在儒家根本没有多少声望与影响力可言。
在儒家地位尊贵的又是些什么人?
像朱克理那样的都是少数,若不是仗着还有个好出身,还有个绝世天资,名气极大,说不定从灵原秘境出来就要被赶出儒门了。即便如此,依旧落了个闭关思过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