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匕首的落点只有关节与筋腱,永远不要把它当剑用!”半精灵看着愣在当场的扎尔说道。“之所以让你从匕首学起,是因为对于一个使用匕首的高手来说,一件不起眼的东西都能变成最致命的武器。比如一支鹰羽笔、一片碎玻璃等等……懂了么,扎尔?”
说着。半精灵将匕首递向了扎尔。可就在扎尔将其接过时,却发现手中匕首已经变成了一根麻绳,而周围的景物也变成了木屋的客厅——半精灵正在教扎尔怎么打“双套结”。
“绳结是种有趣的东西,嗯,非常有趣……”卡迪乌斯一边打结一边说道,“木精灵一族有句古老的谚语:一个绳结,如果不是一条绳子上最牢固的地方,那它就是最脆弱的地方。问题仅仅在于,你是打结的人,还是拆结的人……”
那根麻绳在半精灵的手上绕出无数花样,复杂得不可思议!
“好啦!”半精灵笑着说道,抬头看向了扎尔。“怎么样?看清楚了么?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么?”半精灵问道。
周围的景物又变了,半精灵抱着隆克七弦琴躺在摇椅上,身旁放着一瓶啤酒。一两段轻快的小调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飘进了斜倚住门框的扎尔的耳朵里。
“嗯,不用开口,扎尔。不用!”半精灵嘟囔道,“我知道有问题……这个降调太生硬了,需要再改一改。”
扎尔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的确需要改一下,一点就要。”他说,“对了,曲名你想好了么?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想了一个多月了吧……”扎尔古怪地笑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个忙?起名么,我最拿手了!”
半精灵大笑着挥了挥手。“算了吧!拿手?就比如‘扎尔’么?”他停了下,歪着脑袋,“我已经想好了。就叫《风来的贝壳巷》吧,怎么样?”
“我当然没问题……”扎尔说着话音一转。“不过你还是先把曲子写完再说吧,话说。你已经写了快半年了吧!”
说完,扎尔赶忙缩回了木屋。果然,一支空酒瓶旋转着砸向了扎尔站立的位置,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半精灵最大声的咆哮。“创作!创作!懂么!我需要的是灵感,而不是最廉价的时间!臭小子——!”
然后,半精灵消失了,黑白色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一座孤独立在雨水中的墓碑。扎尔站在那里,想要伸手轻轻触碰它,却发现怎么也碰不到……有些东西离开了,远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看着明暗交织的乌云映在窗口,看着漆黑如墨的天幕笼罩一切。扎尔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梦境,就像往日留痕的倒影般,在扎尔的面前一幅幅,一幕幕。心底在疼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者,他在假装着不在乎。
……
夜晚再次如期而至,乌云低垂,天空落下的雨水不曾停过。
贝壳巷的巷子口,一辆马车稳稳地停住了。车门打开,两道身影走了出来,踩到了泥泞之中。
女孩抬头看着落下的雨线,用手接住,褐金色的长发很快挂上了一层晶莹的水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露出面纱的眉宇间带着丝丝挥之不去的悲伤还有担忧。
一把雨伞从她背后撑了起来。“小姐,您……”卡萨瓦隆低声说了一句。
阿佳妮摇了摇头,推开了。“不用,我,我很快就回来,”女孩在面纱下咬住了嘴唇,“我只想去看看他……”她回头对老管家露出一抹微笑,转身走进了小巷。
老管家的身旁,两道身影从屋顶无声落下,是加维拉和格罗尔。
“扎尔他……”卡萨瓦隆沙哑着问道。
“没出来过,也没人进去过。”格罗尔拎着巨斧,浓烈的杀气好像已经浸透了他的皮肤。
“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么?”老管家突然问道。他的目光远远跟着女孩的背影,一动未动,但是已经有人接过了他的问题。
“知道。”加维拉压着硬顶风帽答道。
“好,很好……!”老人忽然收起了雨伞,齐整的银发下目光如刀,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挺直了腰板。旁边,兽人攥紧的拳头上爆出一连串骨骼拧动的脆响。
简短的问答结束了,雨幕中再没人说话,也没人关心对方是谁、实力如何,因为之后的事情很简单——此仇必报!
顺着台阶跨过木栅栏,穿过院子,阿佳妮推开了小屋的木门。屋内很暗,很静,冷冷的,没有一丝生气。缓缓走到杂物间的门口,女孩抬起的手臂在半空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伸了过去,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借着窗外晦暗的光亮,阿佳妮看到了一张空着的床铺,稍稍一愣之后,她在墙角处的暗黑中,找到了那个让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身影。
女孩的眼圈红了,想要开口,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浑身颤抖着走过去,悄悄蹲在了扎尔面前,只是一眼,泪水便从女孩的双眸中流了下来。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扎尔么?灰败的乱发下,消瘦的脸颊阴影交错,凌乱的毛毯裹住了他的身体,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指挂满了刀口和未干的血渍。一把刻刀,一截断木,机械般重复的动作无休无止,数不清的木屑和碎木散落在他的身旁。
阿佳妮的心已经碎了,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