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说:“他们一早便入宫了。”
谢蓁哦一声,把院里的人都问了一遍,就是不说自己的事。冷氏原本耐心也不算差,没想到还是比不过她,硬生生被她‘弄’得着急起来,把人带到跟前,“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蓁眨眨眼,“阿娘怎么知道?”
冷氏点了下她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你是我生的,我能不了解你么?”
她被训了一顿,却笑着弯起眼睛,“阿娘是神人,我什么都瞒不住。”
果真是出事了,冷氏心中咯噔,一边替她担心,一边又恨这鬼丫头守口如瓶。若是一般的事,肯定不用自己问她就老实‘交’代了,能让她这么难开口的,不是没事,就是大事。
果不其然,听谢蓁说完前因后果,冷氏静静坐了片刻,说不出话。
谢蓁枕在她‘腿’上,仰着脸问她:“阿娘,我不想让她留在府里,更不想看见她,我是不是很坏?”
冷氏低头看她,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你说呢?”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有些‘迷’茫和懵懂,“那我就当坏人好了。”
冷氏忍俊不禁,笑完以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此事你不好出面,还是要‘交’给六皇子解决……稍微有点偏差,你就会被冠上善妒的恶名。”
姑娘家一旦被冠上“善妒”二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单是她一个人的名声不好,就连家里的姐妹都要受到牵连。
谢蓁明白其中的利害,谨记冷氏的话,“可她对我出言不敬。”
冷氏问道,“如何不敬?”
谢蓁向她娓娓道来,末了皱皱鼻子,“……如果不是严裕收留她,她哪来的资格住在皇子府,一点都不识抬举。”
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十足像个孩子。
冷氏叹息,“我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你听个意思就行了。”
她睁大眼:“什么话?”
“若是街上有一条大狗冲你叫唤,你会对它叫回去吗?”
她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摇摇头,“当然不会,我又不是狗。”
冷氏笑着看她,“同样的意思,你说欧阳仪没有礼数,她对你出言不敬,你若是与她争执不休,岂不是把自己摆在跟她一样的位子上?”
谢蓁有点懂了,从冷氏‘腿’上坐起来,“那她日后再招惹我呢?”
“你是皇子妃,又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总要拿出该有的架子,让她不敢再在你面前放肆。”
她歪着脑袋,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万一她一直住在皇子府怎么办?”
这是最主要的问题,也是冷氏不能忽视的。
冷氏让她如实回答:“李氏求六皇子把欧阳仪收房,六皇子可曾答应她了?”
她摇头,“没有。”
那天在‘春’‘花’坞,严裕曾经笃定地说不会纳欧阳仪为妾。她相信他,所以这几天都没有为难他。
冷氏又问:“那他是什么态度?”
谢蓁眼神飘忽,“他说他不会纳妾。”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六皇子能给她这样的承诺,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真心,冷氏宽慰一笑,握着她的手道:“阿娘知道你为难,不过这件事你不好出面,只能‘交’给六皇子处理。你若是不高兴,使些小手段也不无不可。”
谢蓁似懂非懂,“什么小手段?”
可是冷氏却不肯再说,这是他们小夫妻磨合的机会,她说得多了反而不好,不如让他们自己参悟。
午时之前,仲柔把谢荨平安送回定国公府。
冷氏在屋里睡觉,谢蓁一人出来迎接。
谢荨从马车下来时仍旧穿着小厮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脸上抹了一层灰,原本白嫩嫩的小脸顿时变得灰头土脸的,与刚去时判若两人。
谢蓁下意识看向仲柔,仲柔向她赔罪,“都怪我和五弟……不过皇子妃放心,林家并未认出七姑娘。”
除了脸上有点灰,谢荨确实看起来一切都好。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嵌在灰突突的脸上,愈发显得明亮。
她来到谢蓁身边,似乎在故意躲避什么,“阿姐,我们快回去吧,我好累。”
谢蓁颔首,把仲柔一道请入府中,“仲姐姐也进来坐会吧。”
她们今日去巡抚府,结果如何还不知道,把人请进府里问一问,顺道还可以留下一起用饭。
仲柔没有拒绝,与谢蓁谢荨一起进‘门’,走到一半回头对仲尚道:“你先回家吧,跟爹娘说我晚点回去。”
仲尚骑在马上,俯瞰她们三人,最后目光往谢荨身上一落,很快又收回去,挑眉笑道:“好。”
然后勒马,转身离去。
回到‘玉’堂院,谢荨趁着冷氏睡觉的工夫,连忙洗干净脸上的灰土,换回干净衣裳,心有余悸道:“阿娘真没发现吗……”
谢蓁摇头,拿巾子擦掉她脸上的水珠,“你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她们在内室,仲柔在厅堂坐着,是以两姐妹说话,才会无所顾忌。
谢荨瘪瘪嘴,老实‘交’代:“我们刚到巡抚府‘门’口,仲尚哥哥说我的脸太白了,会被人看出破绽,就用路边的土涂到我脸上,他说这样才可以。”
“……”
谢蓁反复地问:“真没出事?”
她拨‘浪’鼓似的摇头。
谢蓁不大相信,带着她往外走,分别坐在圈椅中。
谢蓁又向仲柔询问了一遍,得知真没出事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