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县城里有没有收邮票的人,我说不清楚,但这个陈叔可以试试,他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陶姜在前面带路,回头和尤晓莺解释着,后面几句话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家以前是大地主,解放前买卖做得大极了,他自己头脑很是灵活,这几年一直在牌坊街里蹲点,有时低价收些粮油票再高价买出去,荷包赚得鼓鼓的……”
冯露小声嘀咕:“他胆子也太肥了,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尤晓莺连忙捂住冯露的嘴,左右看了看:“这种事别乱说,会害死人了。”
冯露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关键时候也知道自己利害,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这种计划经济色彩浓重年头一旦被定性投机倒把这种经济罪名,是要吃牢饭的,严重的还会丢了命。
不一会儿陶姜就在马路边停了脚,下巴朝前面努了努示意到地方了。不远处拐角的巷子口蹲着个老头,六十出头的年纪,大热天的还穿着严严实实的老旧中山装,双手抄在袖子里,和在牌坊街里蹲点的老农一样的姿态,看着却说不出的怪异。
尤晓莺明白看前这个奇怪的老头,就是陶姜口里的陈叔了。她从挎包里掏出集邮册,交给陶姜让他去和这位陈叔打交道。
给了尤晓莺和冯露一个放心的眼神,陶姜便上前和陈叔齐肩蹲在墙根,也没有急着上去搭讪,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烟递了出去。
陈叔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在放鼻子前嗅了嗅,耷拉的眼皮终于抬了抬:“不错呀,大前门。”
“还是叔你鼻子灵。”陶姜立马就划火柴给他点上,陈叔两根手指夹着点燃的烟,也不急着抽,淡淡的开口问:“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求我,先跟我说说,不然你这烟抽着呛嗓子。”
陶姜忙将集邮册地过去,姿态讨好:“那叔,你给看看。”
陈叔接过去翻了翻,才将手里的香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你这是邮票嘛,这东西现在冷门。”
陶姜听他这话倒也不恼,反而觉得事情有戏,面上带了些喜色:“叔,收藏这东西虽说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的道理,如今冷门的东西,再过几年可就说不定嘞!”
“没看出来,小伙子你连陶朱公的这句话都知道。”陈叔抬头打量陶姜,目光灼灼透着股精明。
陶姜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就没事瞎看些书。”
“这些邮票怕不是你要卖,而是后面的两个小姑娘要卖吧。”陈叔语气淡淡,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一直在不远出观望这边情况的尤晓莺和冯露。
陶姜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向尤晓莺她们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留心着这边动静的尤晓莺立刻会意,和冯露凑了过来,“陈叔,你好。你老真是慧眼如炬,这邮票确实是我的,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叔指着自己的眼睛,呵呵笑道:“我这双眼睛看人几十年了,就没出过错。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机灵,但是人根子有些浮躁。你这本集邮里每一张邮票都是按年份和面额排得整整齐齐的,这种细致活明显就是姑娘家做的嘛。”
尤晓莺心道这个老爷子也是双利眼,面上却带着笑:“陈叔,麻烦你掌掌眼,看这邮票收不收。”
陈叔也不含糊:“这个小伙子说得不错,虽然这几年邮票这东西确实冷门,但说不定过几年也和牌坊街路边的那些土疙瘩一样被炒起来了。小姑娘,我看你搜集邮票这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舍得卖呀?”
“差不多有十来年了,这不家里有难处嘛,急着用钱嘛。”尤晓莺回答地坦荡,这年头日子困难买些家里的老物件也算平常事。
冯露倒是一旁不住地使眼色,想事为她着急,尤晓莺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小姑娘是个实诚人,我也不糊弄你,这东西我收了,那你们谁来和我谈谈价钱。”陈叔像是没看见她俩的小动作,很是痛快地问着三人。
尤晓莺面上虽是不动声色,闻言眸子里也不禁带了些喜意,对着陈叔指了指陶姜回道:“他是我同学,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抹不开面出来谈这些,下面的事就全权委托他了。”
陈叔点点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儿,咱们换个地方,去我家里吧。”
说完,就起身带着几人转进后面的巷子,三人跟在他身后走着。巷子很窄,只能容两个人通行,陈叔和陶姜走在前面,尤晓莺和冯露落在后面。一路上冯露就小声的在尤晓莺耳边劝道:“你家有什么难事,我倒是帮着想办法呀!你这样把收集这么多年的邮票卖了,也太可惜了。”
尤晓莺心里一阵暖流,现在却没法和她多说,只能轻声安慰:“我一下和你解释。”
陈叔家就在牌坊街后面的巷子里,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就看到一个两间平房的小院。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一进屋陈叔就招呼他们在院落南角的竹凳竹椅坐下,自己却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他戴着一副眼镜出来,嘴里直道:“年纪大了,要戴老花才看得清楚了。你们先坐着,我好好看看再细说。”
几人依言坐在院内,一时间也有些气氛沉闷。
陈叔埋头看着,突然就“咦”了一声。
陶姜挪了挪自己的凳子,伸长脖子凑到他身边发问:“怎么了叔。有什么不对吗?”
陈叔指着邮册里的一张邮票,语气叹息:“可惜了,这个梅兰芳舞台艺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