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晓莺和冯露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谓痛并快乐着,订针织品的人络绎不绝,她俩一面为了花花绿绿的钞票飞进自家口袋偷偷窃喜,一面把自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对曾经的尤晓莺而言,织毛衣属于一种生活乐趣,不仅能打发时间,还让她专研编织并乐在其中。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一台织毛衣的机器,除了上班、吃饭、睡觉以外,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转移到手里的几根棒针上。
她就像旧社会里地主老财家的长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织织织,晚上还挑灯夜战织织织,就算这样了,冯露那个小账本上还排着长长的一串名单,见天地追在她屁股后面催催催。
这短短的两个月的经历,对于尤晓莺来说影响巨大。在各色各样的人和事的接触下历练,她极快的融入到熟悉又陌生的八十年代社会中,和同龄人一起谈天说地,同时看一本电影画报,谈论台湾的琼瑶言情、席慕蓉的诗,听香港流行的粤语磁带……感受着一切在八十年代最时髦也最亲切的东西。
不过她渐渐的也发现,冯露在交际上真是一把好手,她织的毛衣几乎被卖遍了剿丝厂和县城的年轻姑娘、甚至是中年妇女,现在走在县城的大马路上,一回头准能看见着几个姑娘小媳妇儿穿的是她织的毛衣。好几次她陪着去送毛衣,冯露那张小嘴甜得哟,哄得一群婆婆大娘眉开眼笑的。这还不算,冯露的宣传工作也从妇女同胞做到男性同胞身上去了,这几个月,她还真织了不少男款毛衣和围巾。
冯露更是犹如脱胎换骨,尤晓莺开始重新和她接触时,十八岁的冯露虽然交友甚广,但还有几分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而现在的她,与人沟通对话极有技巧,总能哄得人心满意足的,几句话就赢能得对方的信任。
这眼看着就要到腊月了,尤晓莺就打算和冯露商量一下,不要接单了。这快过年了,家里也忙碌了起来,自己也该好好休息下,再帮着尤母置办些年货。
冯露也同意了,毕竟安县城的市场就只有这么大,对于普遍人家毛衣也不是日用消费品,买一件毛衣能穿上好几年呢,初时的热潮一消退,临近腊月买毛衣的人也少了。
冬月里的一天,尤晓莺和冯露把订下的最后一件毛衣送到人手里,结了尾款。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她俩的小基地里做最后的总结。
尤晓莺在房间里对着小账本、拨拉着算盘,冯露就在一旁不停换着新毛衣照镜子臭美。
“哎,你别在我眼前晃悠了,你让我怎么算账呀?”尤晓莺看着冯露跟只花蝴蝶一样,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眼睛都快被她晃花了。
“别算了,反正你再怎么算钱又不会多一分。”冯露穿着新织的毛衣,在房间里转了个圈,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你说我穿着件衣服好看不?”
“行了、行了,衣服是我织的,能不好看吗?要不是冯大美女你,把账记得乱糟糟得,我犯得着在这拨算盘珠子。”尤晓莺也是十几年没拨过算盘的人,为了冯露记的流水账,她还把这个技能重新拾取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晓莺,辛苦了。”冯露亲密地揽住尤晓莺的肩,把下巴放在肩膀上,“算得怎么样了,算出来没?”
尤晓莺用笔在账本最后那页写下一个数字,指了指:“咯,这么多。”其实她的心情可不像语气一样平静。
冯露也正经起来,拿起账本仔细看了看:“真是这个数,晓莺,你没写错小数点吧?”
看着冯露的反应,尤晓莺感到愉悦,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将数字念出来:“两千四百五十八,没错就是这么多!”
“怎么会这么多钱,我们究竟是买了多少毛衣?”冯露一副我是在做梦的表情。
尤晓莺试图将一个概念灌输给冯露:“拜托,我们买了七百多斤毛线,我一个人不眠不休的织了三百多件毛衣,四百多条围巾,好不好!”
为了这两千多块她和冯露,在这两个多月里掉了好几斤肉,尤母心疼得一见她就直念叨“瞧,这脸瘦的只有巴掌大!”
“真的,这些钱都是我们这两个月赚的。”冯露如梦初醒,“也就是说才两个月时间,我们一个人就赚了一千多块钱,比我爸妈两个人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多。这太不可思议了……”
冯露继续扳着手指算起来:“一年一千二,要是我们俩明年继续做这个生意,十年、喔不对,不出九年我们俩就都成万元户了!……”
尤晓莺就一脸无语的看着冯露在那做着美梦,忍耐了半天,听她说的越来越夸张,还是决定泼点冷水点醒她:“你真的是在做白日梦呢,谁家年年买毛衣穿呀,明年来买毛衣的人会和现在一样多吗?再说了,你就不想想,看见我们赚钱了,别人不眼热跟风,我们能竞争得过其他人吗?”
“可是,这安县城里也没几个人毛衣织得比你好呀!”冯露应该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不靠谱,可还是忍不住反驳几句。
要说尤晓莺对一两个月赚一千多块没有什么想法,那是假的。和自己在供销社一天站八个小时柜台比起来,织毛衣简直是坐着轻轻松松就把钱给挣了。
钱帛动人心,某个瞬间她也有把工作辞了,一心一意做织毛衣生意的念头,但是很快也被自己否决了。
首先,父母那关就过不了,她父母可是一心一意想着,她能抱着供销社的铁饭碗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