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清华园门口停了下来,我跟在康师傅后面下了车一看,孙福已经在园子门口迎接了。

“张姑娘如何了?”康师傅边走边询问孙福。

“回主子的话,张姑娘一切安好,现正在书房看书呢。”孙福恭恭敬敬地跟在康师傅身侧答道。

“她有没有问起什么?”

“回主子,她询问过奴才您是做什么生意的,家住何处,奴才都一一按照事先吩咐的答了。”

康师傅赞赏道:“做得好,回宫后,去梁九功那儿领赏。”

孙福乐得眉开眼笑地道:“奴才谢皇……主子隆恩。”

说话间,挹海堂已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康师傅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我回报给他一个“安啦”的眼神,笑道:“放心,禧儿出马,一个顶俩!”

我一马当先,连蹦带跳地刚了挹海堂的院门,扯开嗓门大喊:“霜姐姐,霜姐姐,我来看你啦!”

张璇霜显然是听见了我的呼喊声,当我进入厅堂时,她已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此时的张璇霜已换了一套崭新素净的月白色旗袍,外罩一件淡粉色坎肩,头发也梳得齐齐整整的,真像一朵迎霜绽开的腊梅,清丽可人。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道:“罗小姐……”随即见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后,略一福身,道:“罗三爷。”

康师傅“呵呵”笑着,打量着张璇霜,伸手虚扶了下,道:“不必多礼。”

张璇霜将康师傅让到了上座,我则紧挨着张璇霜坐了下来,这样可以先从形体上拉近距离,套套近乎!

等孙福指挥着几个丫头上了茶退出去后,康师傅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开言道:“禧儿这丫头,一早上就开始嚷嚷着要过来看霜姐姐,实在闹得不行了,我只好带着她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张璇霜笑道:“三爷客气了,禧儿小姐活泼可爱,璇霜巴不得她时时来打扰才好呢。”

我转头,与张璇霜相视一笑,发现过了一夜,张璇霜似乎变得更优雅动人了。

“活泼可爱?”康师傅摇了摇头,做无奈状,表示异议,“你可别再这么夸她了!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咯!她呀,从小给惯坏了,三天两头地给我惹麻烦,唉!”

张璇霜道:“呵呵,禧儿小姐年纪小,活泼好动是难免的,其实我小时候也那样,可没少挨我爹的打呢!”张璇霜说到这里,似乎又触痛了她的心事,脸上又现出哀戚的神色来,屋内的空气一瞬间似乎也凝住了。

“霜姐姐,你也挨过你爹的打?看来凡是爹都有打孩子的毛病!”我蹦出这么一句,希望一来暖和下气氛,二来顺便控诉下康师傅曾经的“暴行”。

效果果然跟我预期的差不多,张璇霜“噗哧”一笑,对我道:“禧儿妹妹,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记我爹的仇,现在知道了,他那都是为了我好,如今就是想让他打也打不到咯。”

康师傅听到张璇霜的“高论”,绝对是“朕心甚慰”,趁机教训起我来了:“禧儿,你可得跟你霜姐姐多学学,什么时候你能这么体谅爹的苦心,爹也就放心了!”

不在宫里就是好,我直接过滤了康师傅的这段话,对康师傅下起了逐客令:“爹,您不是还要去谈生意嘛,快去快去。我在这里跟霜姐姐玩会儿,您谈完生意来接我就成!”

其实这个是我临时起意,事先并没跟康师傅商量过。

我发现只要康师傅在场,张璇霜就总是端着,戒备着,照这样下去,我就是说到日薄西山之时也查不出那账册到底放哪儿了。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康师傅笑着,带着些许宠溺的口吻,道:“你这丫头,有了姐姐就不要爹了!”旋即又非常配合地起身对张璇霜道,“璇霜姑娘,我先告辞,禧儿这丫头就有劳你了,回头我来接她。”

康师傅毕竟是康师傅,演戏的本领仿佛是天生的,跟我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张璇霜也起身,道:“三爷客气了,禧儿小姐在这儿正好跟我作个伴,您忙您的吧!”

康师傅真的走了,没了这个大人物在这儿碍眼,张璇霜的警惕性似乎放松了许多。

为了能让探访工作能够在更加轻松愉快的气氛中顺利进行,我提议去园子里走走,张璇霜也欣然同意了。

其实,我这也是第一次白天逛这个前朝的名园,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这座园子虽已弃用多时,康师傅也只是略略地休整过,但基本的规模都还在,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那种皇家气派。我都怀疑杭州西湖曾经给整个搬到这里来了!

我和张璇霜经过一条长堤,又穿过一座九曲桥,来到一座名曰“听水音”的水榭内。这水榭恰好在建在后湖中央,四周环水,坐在窗边,既能欣赏湖边景致,亦可静观鱼翔浅底。

我让孙福搬了些茶点,零嘴过来,便在这湖光山色中与张璇霜拉起了家常。

我摸了一把瓜子,边磕边道:“霜姐姐,这园子您看着还行么?”

“这园子的景致和气派都非同一般呐!”张璇霜看了半日,赞叹了一句。“我家原本也有一个园子,却比这个小多了。”

“我爹说,过阵子要把这个园子再修一修,到时候你再来看,一定比现在更好看的。”

张璇霜淡然一笑道:“到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霜姐姐,你家还有什么亲人吗?”

张璇霜摇头:“没了,就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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