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1年,临高县,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得让人有点怀念雾霾的日子。可是,这份蔚蓝终究随着一声霹雳,打破了这持续数百年的宁静。”老者继续回忆着。
石秦的皮鞋被擦得铮亮,武装带*的扎在腰间,一杆左轮握在他的手上,上膛,直直的指向了前方。
他的脸色坚毅,与穿越众们表现出来的轻松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压力。在他所知道的历史里,鸦片战争中的清兵战斗力固然表现得如战五渣,不过,他们面临的是足足几千名英军。虽然,那些英军跟现在的穿越众相比,他们双方的武器差距也是跨越时代,可是,穿越众的人数真的很少。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甚至不知道这座城池里的清兵是不是勇敢得让他们的敌人都惊叹。他唯一能够知道的是,他必须攻克这座城市。
1840年,他非常努力的想要通过正常的途径获取移民,可是,那样的速度连最乐观的穿越者也感到惨不忍睹。
在这个年份里,美利坚合众国作为移民的天堂,他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膨胀着自己的人口。
这样的膨胀速度让每一个能够看清形势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因为这样的增长速度已经超过了穿越众所拥有的杀戮机器。
可在遥远的彼岸,明明有着如此众多的人口,明明可以填满这片荒蛮的大地,可是穿越众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真的非常努力,也非常愿意给予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更多的时间,让他们以自愿而平和的方式来到新大陆。
可是,石秦更知道,战争却不愿意给他们时间。
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们更快的获取移民,但这种方式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甚至于很多人都不愿朝着这方面去想。
因为,那个被称为鸦片战争的历史事件,在穿越众继承自原来的世界里,那是一种屈辱的开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是自私的,但那种集体的记忆早已铭刻在灵魂的深处,不可磨灭。
他们想要改变那种屈辱的命运尚且来不及,又如何能够自己成为那段历史中的刽子手呢。
周墨在来信中稍稍的提到了这一点,让穿越众成为这场战争的旁观者,安静的看着英国人跟满清政权打死打活就好了。他们只需要等待战争结束,然后在饕餮的盛宴中分上一杯羹就足够了。
同时,周墨又在信里稍稍的抱怨了一下,北美洲的移民真的太少了,现在印第安人已经充斥着穿越众的军队。虽然他从不怀疑那些拥有革命热情的同志,但过于失衡的军队结构,总是让人很苦恼的。
看着周墨的信件,石秦微微的笑了。
那个热血澎湃的少年也学会那种拐弯抹角的表达意见的方式了吗!
或许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觉悟吧。
或许,他们拼死拼活,又是传单,又是力的宣传,但仅仅只拉来几百名移民,这样的数目真的太少了吧。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看着那并不高耸的城墙。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厚重的石头,直达墙后的世界。
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一群又一群安详的人们,他们生存在这块安宁的土地上,或许并不对现实真正的满意,可以却依然打算就这么年复一年的守候下去。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那怕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这个地球也会沧海桑田。
他的目光又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洪仁坤,看向一群群远观的移民们,然后那张绷紧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
许多年后,有人说,他曾经注意到石秦指挥官的笑容,那是一种即便下地狱,也要开心的冲过去的笑容。
不过,在这个时刻,一场遍布南方沿海地区的大事件才刚刚开始。
爱好者火炮被架设了起来。
马克沁重机被架设了起来。
随后,临高县城的大门被轰然打开。
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最勇敢的士兵如潮水一般的涌出来,他们以为,自己将如以往一样,将眼前的海盗彻底的击溃,让他们化作头顶上花翎,白花花的银子。
可惜,随机漫步的命运从来不肯告诉世人,在一下秒钟,它的幸运骰子将丢在何方。
临高县令就站在城墙最高的地方,作为一名文官,他其实并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他唯一可以动用的只有自己的衙役还有那些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勇。
对于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就连只读过几本兵书他,也并不具有信心。所以,这场战斗,真正的战斗力应该是增援而来的绿营官兵。
不过,他依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临高县城里集结了他所能够集结的最大军事力量。
民勇或许不堪一击,但他们却拥有着壮大声势的作用。
绿营之后是汹涌而出的民勇,看着这如潮水一般的力量,看着如同洪流一般不可阻挡的****机器,临高县令倏然间义气风发,情不自禁的想要吟诗一首,以状军威。
灵感如涌泉一般的冒出来,胜利仿佛近在眼前。
作为一名文官,他本不该身处于如此危险的地方,可是他就是这么毅然决然的站在这里,站在每一个人都能看见他的地方。
他相信,自己必将在历史的素描中留下浓墨书写的一笔,那时,他儒将的风范将为世人所传诵。
然后,当那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的声音传递到耳边的时候,他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