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时间,圣安纳听到了来自北方的消息。他静静的耸立在庄园之中,久久没有话语。
仆人们不记得他以那样的姿态在夕阳下站了多久,更不知道他的身子似乎还能继续支撑得住,他们唯一记得的是主人的那缕羡慕和落寞神情。
当星辰布满天空的时候,他们听到圣安纳说,“祖国,我真的还能成为你的救世主吗?”
仆人们心头一跳,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主人身边的那副画卷。画卷很美,它画下了人类认知世界里的所有大陆,在那个称为旧大陆的地方,有一块地方被圣安纳涂下了浓浓的色彩。据说,在那片涂上色彩的地方,就是马可波罗旅行过的土地。
所有人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这个大事甚至比墨西哥独立还要壮观。
在那副预感里,他们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副乘风破浪的壮美画面,一艘传说中的钢铁战舰,满载着无数的人口,穿过无尽的汪洋,来到了这片新大陆上。
圣安纳的仆人有印第安人、有混血人,也有白人,他们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应到,这片大陆或许真的要改变了。
某些颇见过些世面的仆人不由自主的顺着主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将视线全部凝结在地图上那个称为加利福利亚的地方。
他们想起了墨西哥小酒吧里的嘲笑,那些粗鄙的水手嘲笑着那个在太平洋海岸线上连一寸土地都没有的国家,嘲笑着他们只有一艘船只的舰队。
他们曾经应和过,跟着水手们一起笑骂过,仿佛只要痛骂对方一番,那个叫做谢雨轩的东方异教徒和他的狗腿子科奇西就会从墨西哥的土地上滚回去一样,仿佛只要他们表现得众志成城,那些墨西哥叛军就会土崩瓦解一般。
可是,在这一刻,在星光的映照下,他们的心灵陡然一抖,仿佛一刹那明亮起来。只是这股明亮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让人悲伤。
在那个地图上,他们终于看清楚了一件事。今天,他们可以骄傲的告诉世人,墨西哥是一个横亘在美洲大陆上的两洋国家,他们的海岸线无边无际,连绵不绝。可是,明天,他们还能告诉世人,那些美丽的沿岸港口,真的还可以属于墨西哥吗?
顿时,所有明白过来的人都陡然一惊。
他们的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那个发出巨大汽笛声的钢铁战舰。
他们似乎看到墨西哥的港口在巨大的火炮轰鸣中,逐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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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
巨大的汽笛声响起,一艘满是补丁的钢铁战舰停泊在墨西哥湾的海洋上,在不远处,另一艘悬挂着墨西哥国旗的商船正在东明士兵的押送下,将他们的货物一股脑的搬上港口。
这位墨西哥商人很悲伤,但也很幸运,至少穿越众没有选择直接将他们轰沉在海底去。
不久前,墨西哥商人刚刚经历了法国舰队的封锁,而如今,北方那个脱胎自它们领土的国家,也同样可以在这片海洋上,对墨西哥的商人进行惩罚。
这是弱国的悲哀,也是他们的宿命。如果一定要怨恨,他也只能痛恨自己在发现钢铁战舰的那一刻,还悬挂着墨西哥的国旗。
墨西哥船长低垂着头,只差将整个头颅都埋藏在黑暗之中,这是他花费毕生代价才拥有的船只,而现在,他感觉到自己接下来的生命或许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那一刹那,他陡然感觉到了一个国家所具有的意义。如果他的国家强大而兴盛,如果他的国家文明而富有,如果他的国家还是原来那个横扫世界的西班牙帝国,或许,东方人根本不敢轻易的剥夺他的财产,或许,他们连从墨西哥身上割裂那片土地的勇气都没有。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他眼睁睁的看着东方人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洗劫了他的船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即将失去一切,并负债累累。
他还看到了一群士兵,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肩上的新式火枪散发着慑人的光芒,以至于连他这种外行也能一眼看出这支军队的精气神儿。
这是一支百战强军,是一支在血火中历练出来的精锐军队。
墨西哥船长当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生存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抢劫与被抢劫是时刻在发生中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血火的初生雏儿,不是那些连大海都没有见过的愚昧市民,所以,只是看到这支军队的一刹那,他便知道墨西哥军队与他们根本性的差距。
他们又要向南方发动攻势了吗?墨西哥船长如此想,他的心中有点苦涩,也有点无可奈何。
面对这样的军队,他已经能够知道接下来战斗的结局。
此刻,唯一还支撑着墨西哥战斗下去的东西,与北方的美利坚人没有任何两样,就是他们远超东方人的国土和人口。
可是,他很快知道,这支军队的目标,比他想象的还要远大。
“啪”,刚劲有力的脚步声,齐刷刷的在港口上响起,那些士兵穿着崭新的军装,似乎在听着前方某个指挥官的训话,然后,整个场面越来越热烈起来,最后全部汇集成一个词。
那个词,墨西哥船长听不懂,只是依稀觉得格外的熟悉。
他努力的回想着,寻找着脑海深处的记忆。
然后,他陡然明白了什么。
“东方!那些东方人要向着曾经的故土远征了。”
这一刻,墨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