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出剑
(一)
从前有一只愚蠢的鱼,每天都得意洋洋、自以为是地生活在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中,肆意索取,不知回报。直到终于有一天,河水干涸,她一个人在泥沼里绝望地扑腾,这才知道,水的可贵和温柔。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哎……一年级就成为剑道部部长吗?好厉害呢,小由依。”
坐在ra长长的沙发上,金发青年微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下意识戒备地缩了缩脖子,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缓缓转过头,对着由依露出了一个温暖和煦如同午后阳光一般的笑容,“真的哟。”
——初到吠舞罗,将她从那个拘谨而窘迫的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就是那个她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小鸡破壳之后,会把第一个看到人当做妈妈一样,又或者那个金发青年本身就带有那样的魔力,每每对上那双琥珀色清澈温柔的双眼,她就下意识地忘记了所有的防备,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对方——这要是被弦一郎哥哥知道,绝对会黑着脸谴责她“太松懈了”。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当她索性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之后,垂着脑袋满心泄气的时候,那个有着金色短发的温柔青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不负责任的话啊……”虽然每次草薙都会无奈地这么说,但是意外地,让由依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觉到了安心。
“……我的心情,十束先生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有些气馁地说着。十束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向后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嗯,确实,被丢到另一个自己不存在的世界,这样的心情我是没法彻底地体会……不过……”
“——我啊,三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丢弃在了公园里。”
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揭开地并非是自己的伤疤——又或者,这块伤疤在他看来,早已算不上什么疼痛了。只是,哪有是要经过多少的悲伤?
由依一下子抬起了头,万分惊讶地看着金发青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很抱歉……”
“诶……不不,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让真田桑觉得我很可怜啊!”毫不在意地笑了出来,青年挥了挥手,然后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顶,“我啊,那个时候,虽然和真田桑现在不一样,但是那种全世界突然变得冰冷陌生的感觉……我想,我是可以稍微体会到的。”
“……”由依沉默着,任由对方伸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他人情绪影响的人,想到十束为了安慰自己不惜说起自己的伤疤,少女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不过,好在我后来遇到了我养父……嘛虽然他有点赌博的小毛病,养母也因此离开了……但是,总体来说,可以被他们捡回家,我还算幸运啦。”
——根本算不上幸福的童年。甚至可以说是悲惨。
由依在警署曾经见过那些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是哭闹不休——又或者,用那双仿佛已经死亡,安静犹如死水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所有的人;还有那些被父亲抓捕回来的赌徒们,他们暴躁而颓废,隔着隔音玻璃都可以听见他们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味只知道埋怨他人,眼睛里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
——连结发的妻子都忍无可忍地转身离去,十束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只怕是经常食不果腹,甚至连食物都没有吧。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十束看来却并非是“不幸的事情”,相反,他坚持将目光放到自己觉得温暖的地方,觉得被收留就已经非常幸福了,哪怕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养母都没有尽到责任。
总是以最宽容和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大家——这就是由依对十束最开始的印象。而后来,她和十束等人长期相处之后,她知道了十束小时候最饥饿的时候,甚至曾经拿过草根果腹……即使是这样,十束却依旧保持着自己温柔而宽容的本性,哪怕养父离家出走,将一堆债务丢给还在上学的十束,少年也从未怨天尤人。他兴趣满满地看着这个世界,总是可以用最低的成本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快乐;甚至会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反过来安慰养父——当然,还是那句让吠舞罗众人耳朵都听出茧子来的“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也许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即使武力值在吠舞罗众人中居于末位,但是却依旧常常成为众人注视的中心。
“十束先生是个……很神奇的人呢。”——对于从小一直在立海大这个强者为尊的地方长大的真田由依而言,十束多多良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存在。
凡事宽容,处处体贴,温柔和微笑仿佛已经成为了“十束多多良”的同义词。
——只要十束君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想起原本的世界,每每看到车站地图上缺失的神奈川县,她总是闭上眼睛对自己这样无意识地喃喃道;然后睁开眼睛,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金发青年往往总会适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要十束君在身边就好了……只要……
鲜艳如同花朵一般明亮的红色,在青年白色的衬衫上,缓慢而讽刺地绽放开来。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可以那样,紧紧抓住自己肩膀不让自己动弹、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