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跑到墙壁外面,本来就是送死的行为,那些人也没有说错。而我们,既然选择了调查兵团,那么就必须连同这失败必然要承受的苦果一起接受。”闭着眼睛,马车外那些在方才战斗中失去亲人的人们断断续续的哭声穿过薄薄的布帘如同刀刃一般刺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心中,成为比巨人的吞噬更加难以愈合的第二道伤口——纳拿巴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说到底,我们的确是借由着同伴的死亡而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和称赞的。”
队伍的阵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些调查兵团的成员就必须做好为同伴牺牲的准备。由依还记得,那些调查兵团的士兵为了掩护同伴,一个个被巨人吃掉踩死,临死前的拼搏只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那样惨烈的画面,身为活下来的当事人,无论是利威尔还是纳拿巴他们,只怕都比她记得更加深刻。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下一次的战斗中,为了保护更多的同伴活下来,而献上我们自己的生命。”
纳拿巴的声音平静而决然,微微顿了顿,他又紧了紧拳头——“终有一天,我们会用我们调查兵团所有士兵的鲜血,为人类夺回墙壁外的世界铺开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所以现在……现在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到那个时候,那些曾经嘲笑过我们的人自然会明白,我们绝没有辜负我们同伴所流的任何一滴鲜血!”
——只是因为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吗……
缓缓收回了自己伸向门帘的手臂,少女无声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关于她的志愿,利威尔虽然从来没有明确问出来,她也从未仔细思考过,只是一味地顺从自己安于现状的想法。对于墙壁外的世界,她曾经以为自己对于那些风景早已看淡,但是每每午夜梦回,神奈川的海岸线却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还有吉野的樱花,富士山的雪,威尼斯的落日桥,桂林的山水,冰岛的活火山,罗马的歌剧院……那些她知道却还没有来得及去的地方,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没有那些风景,但是如果不能自由地穿过那道墙壁——原来,曾经拥有却又被生生剥夺的滋味,竟然比从未得到过更加可怕。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向往着墙壁之外那些未知的风景,由依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正如纳拿巴所说,眼下所有的辩白都是徒然无力的,唯有真正的凯旋,才可以真正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
“我会加入宪兵团。”然后,对你们证明我的选择。
当纳拿巴听到少女终于安安分分地坐回了原来的角落,原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骤然听见了少女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金发男人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犹如天空一般澄澈的光芒——纳拿巴蓦然想起了,当自己第一次骑着马穿越玛利亚之壁,在平原上仰望天空的颜色。
(三)
“——我会加入宪兵团。”
同样的话语,在调查兵团的部队终于到达了基地的时候,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为利威尔完成了最后的包扎之后,有些突兀地脱口而出。原以为黑发青年又会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露出好像吃到苍蝇一样的扭曲神色,然而这一次,利威尔只是低着头,看着少女手臂上有些凌乱的白色绷带,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黑发青年这副不痛不痒的欠揍模样,让少女忍不住想踢他一脚——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只不过利威尔沉默了并不代表他傻了,脚尖一错,灵敏地避开了少女的偷袭;然后不等对方上第二脚,利威尔果断开口止住了由依的后续动作:“我想过了,你这家伙实在不适合去调查兵团。”
“……”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顺着利威尔的视线皱着眉头看去,四周尽是伤痕累累的士兵……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哀伤,先前的战斗犹如一场巨大的浩劫,那些死去的魂灵宛如天空中久久无法飘散的阴霾,沉沉地压在每一个生还的士兵头顶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的耳边骤然响起了纳拿巴的那句“——说到底,我们的确是借由着同伴的死亡而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和称赞的”。
“……利威尔,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微微闭了闭眼睛,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纳拿巴的话语脱口而出;坐在由依对面的利威尔手指瞬间有些僵硬,抿了抿唇角,黑发青年露出了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难道不是吗。”
走出墙壁的时候,利威尔曾经对埃尔文说自己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在地下街,无惧死亡可以让他做到很多事情——然而那个时候埃尔文只是沉默着苦笑,说:“有的时候,活下来比死去更加痛苦。”
当那些士兵在他身后一个个被踩死或是吃掉,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利威尔终于明白了埃尔文的意思。也是从那一刻起,利威尔不再觉得眼前的少女也应该加入调查兵团——不是觉得她会贪生怕死;正相反,有时候,这家伙太过容易为了他人而去拼命。嘴里说着怕死怕死,有时候手上被书页划了一道小口子都能缠着身边的好友装作虚弱撒娇讨好处——可是利威尔可没有忘记这家伙第一次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