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侯爵原本兴趣缺缺、漫不经心的神色,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认真了一些,少女放在病服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枚切尔根男爵身上掉下的圆形金色挂坠,唇角扬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夫人遇袭的时间,与之前此人行凶的时间不符,刀口也与其他少女的伤口不同,更何况,根据对之前遇袭少女的判断,杀人犯的目标往往是身份一般的独行女性——除了棕色的头发,夫人并不符合杀人犯的其他目标标准。”
尽管少女的分析清晰有理,但是在侯爵看来,这不过是宪兵团的推词,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然而艾希还是在那条街受伤了,沙黎曼阁下。”
“是,这一点是我的失职。”既然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推卸责任只会给侯爵带来更差的印象,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再尽力弥补,所以由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逃避责任,“还请侯爵阁下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定会让此事水落石出。请您相信,对于胆敢对夫人行凶的恶徒,由依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事实上,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夫人告知。”
希瑟尔侯爵面色不变,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得到了侯爵的许可,少女便侧过身,转向了面色苍白的侯爵夫人。那双往日里总是温柔清澈的深蓝色眼眸,在对上贵妇有些闪烁的目光时,不动神色地染上了些许冷意,只是声音却比平时更加柔软了几分——站在病房外的利威尔抽了抽嘴角,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的声音是不是少女发出的。
“可以请问一下,夫人在凌晨时经过辛斯菲尔大街所为何事吗?”
对于少女所询问的事情,希瑟尔侯爵显然也有些疑惑:辛斯菲尔连续发生了那么多起杀人案,就算是普通平民也知道绕道走,为何……
坐在床上的希瑟尔夫人闻言,一瞬间怔了一下,那双美目在对上少女深邃幽暗的眼眸之后,立刻不自在了起来。感受到侯爵疑问的目光,贵妇下意识有些颤抖地低下了头,保养得极好的手指一下子攥住了身上的薄被,支支吾吾道:“昨、昨晚在巴特尔伯爵的宴会上喝得有些多……晕晕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马车,之后我,我……”
明显的托词,明显的有所隐瞒——但是没关系,这就是少女想要的回答:“这就是我怀疑夫人的护卫里有歹人的原因。侯爵阁下。”
没有给希瑟尔夫人把话说完的机会,由依少女缓慢而强势地接过了希瑟尔夫人有些断断续续的话头,双手轻轻按住贵妇有些单薄的双肩,神态温柔得就好像一个心疼母亲的女儿一般,神情中甚至隐隐有些怒意:“利用夫人的信任,将夫人这样尊贵的人深夜带到辛斯菲尔这样危险的街道——侯爵阁下,这样做的人,必然有心对夫人不利啊!然而,除了夫人的护卫队,又有谁可以左右夫人马车的去向呢?”
“我想那个犯人将夫人带到辛斯菲尔再动手,一定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宪兵团抓到杀人犯的消息还没有透露出去,所以夫人护卫里的歹人想要将对夫人不利的罪名推给连续杀人犯——所以才故意选择了那么一条危险的路。”
“至于夫人说袭击的人是连续杀人犯……我想一定是因为夫人被吓坏了、又或者——被什么人诱导了的缘故。”
看着侯爵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却始终沉默不语,少女微微一笑,适时将希瑟尔夫人从这件事中撇了出来——侯爵对夫人的喜爱在帝都早已不是新闻,假如她说夫人只是受害者,并对希瑟尔夫人胡乱指责宪兵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想来这件事,侯爵也是很乐意赶紧了结的。
“像夫人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能见过那样十恶不赦的恶徒?对于女士受惊之下的无心之言,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那些伤害夫人、意图不轨的恶徒,绝对不能姑息。”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得一脸正气,义愤填膺。
——推理清晰,证据充分,加上侯爵夫人自己说的话……难怪就连希瑟尔侯爵,也被少女直接牵着走了。
背靠着希瑟尔夫人病房的大门,利威尔听到这里,几乎要为少女的表现鼓掌。果然,在听完了少女的分析之后,侯爵脸上的不悦很快散去,看着少女的目光也由不满转化为了赞赏。他点了点头,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礼。
“艾希确实受了很大的惊吓,还请沙黎曼阁下尽早将意图对艾希不利的歹人抓住。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阁下了。”
这便是,将事情全权交给由依的意思了。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只要她愿意,她总有办法让眼前的人如沐春风,心情愉快。
“我的荣幸,尊敬的侯爵阁下。”
(三)
病房的大门在少女的身后轻轻关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在侯爵离开了之后,便收回了行礼的手臂。直起身,由依也不去看希瑟尔夫人的脸色,只是径直拉过病房里的一把椅子,对着坐在病床上的贵妇简短地道:“您不介意吧?”
没有了以往在宴会上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