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真的是真田由依吗?那个平日里就知道戏弄人、总是笑得温柔而有些狡诈、仿佛从来都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真田由依吗……?
有那么短短的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伴随着这样的疑问在白哉少年的心底掠过。冰冷的雨水砸落在脚边,溅起的同时带上了些许自由依身上落下的血水——心底那个好似野兽一般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猜想,让黑发少年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忘记了所有的礼仪,朽木白哉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眼前墨绿色长发少女的领口,即使隔着将近二十多米的距离和大雨倾盆而下的凌乱之音,朽木银岭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孙子失控的怒吼和质问——白发的老者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素灰色的眼眸。
“呐……真田由依,父亲大人他——”
有史以来第一次,朽木白哉抓住了真田由依的领口——这是他和她认识十几年之后,第一次做到的事情。如果这是在平时,朽木白哉绝对会开心地跳起来,然后各种炫耀和得意,只不过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心情这么做。
“——父亲大人……他人呢……喂!真田由依我问你话呢!回答我啊!!!”
倾盆大雨将少年的脸颊冲刷地越发苍白,那些尖锐锋利比刀刃更胜三分、歇斯底里的质问和摇晃——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刹那间闪过些许恍惚,冰凉的雨水带走所有的温度,却比不上她此刻的无助和恐惧;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她真的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面对少年那样焦急而绝望的眼神,那样……仿佛是回到了调查兵团时代,每次从墙壁外归来时,就不得不面对的那些疯狂而悲痛的面容。
只是这一次,面容的主人,换成了她一直以来都视为弟弟一样的好友、而再也回不来的人,成为了那个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过的温柔前辈——
【“我最放心不下、最愧疚的,就是白哉了……”】
任由对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领口,少女隐没在死霸装黑色长袖里、握着白色牵星箍的手指紧了紧,虎口和掌心处由于战斗而裂开的伤口再一次被发箍锐利的棱角割开,原本已经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的血水再次鲜艳了起来,就如同那自她眼角滑落脸颊、原本早已冰凉的雨水,再一次温热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她愧对朽木队长和总队长的信任,也愧对自己的朋友——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对自己交代……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张开了口,冰冷的雨水一下子落了进来,争先恐后地……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喉咙里前所未有的干燥和疼痛,几乎难以成声。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白哉……”】
手臂机械地扬起,挪动间,仿佛可以听见骨头之间“嘎吱嘎吱”摩擦的声响,朽木白哉看着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让开空间——但那双曾经满是傲娇神态和不甘心,仿佛是猫咪一样的素灰色眼眸中,此刻却只剩下了满满的戒备。
由依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当真田爷爷为了救她而失去了一条腿,彼时尚还年幼无知、还在上国小的自己,拼命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冲上去拽着那个给爷爷做截肢手术医生的白大褂下摆,哭得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只觉得全天下就只有那个拿走了爷爷一条腿的医生最是面目可憎——如今想来,将“父亲”这个词语,永远地从朽木白哉的生命中剜走,这样子辜负了所有人信任的自己……想必在这个少年的眼中,要更丑恶一万倍吧……
血痕累累的掌心缓缓展开,新的血迹之下,牵星箍上已经有些暗紫的旧血迹触目惊心,刺得少年素灰色的眼眸瞬间一缩——
“……朽木前辈——朽木副队长,恪尽职守,顽强战斗……殉职。”
青白色巨大的闪电在少女的背后乍然划过,黑发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顾不上去接少女手中的牵星箍,朽木白哉几乎是在下一秒就骤然醒过来一般,抬脚上前再度抓住了少女的领口——
“亏我那么信任你……真田由依!我是真的相信你可以救回父亲大人的啊!”
“为什么现在……为什么父亲大人死了——为什么你没有保护父亲大人!为什么,你不是去支援的吗!为什么你还能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回来——”
“你到底——”
(三)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新队长’的召集啊,一角……那边可是放了话,要是不去的话,就会被他杀掉哦~”
十一番队的队舍里,眉角上掺着彩色鸟羽的深蓝色短发青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脚,狠狠踹了踹尚还缩在被窝里的斑目一角——如果他在这么说的同时,没有拿着小镜子,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整理头发上面,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啊?‘新队长’?”
从被窝里探出了一只光溜溜的脑袋,斑目睡眼朦胧地一巴掌挥开了绫濑川骚扰着自己美梦的脚,“去去去,要想去的话你自己过去好了……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真田由依那位大小姐就是今天回来吧?要是到时候给她看见你也在那里,被砍成几百块我顶多捡一块随便帮你埋了哦——”
“哼,多余的担心……我这么美丽的人,怎么可能承认那种丑八怪是队长呢?”
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镜子,绫濑川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嘲讽笑容——“吉田弥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