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泠一袭玄色战袍,端坐在檀木桌前,手握狼毫笔垂头沉思,似入定的老僧。墨自笔上凝聚到笔尖,再滴入下方的白纸上。
点墨入纸,一片狼籍。
赋怀渊修长的指尖将隔在两房之间的珠帘挑起,碰出声声清越之音。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便看到看到白长泠这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白长泠见赋怀渊来了,轻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锐利的眸子扫过四壁上的刀剑,他搁下画笔,起身,挑了一把沉重的弯刀,拨帘而出,眨眼便消失于青屋。赋怀渊飞身跟去,我亦紧步相随,来到一处悬崖峭壁。
“帝尊,我这套刀法如何?我打算将之记入史册,供万人敬仰。”白长泠神色肃然,双手挥着弯刀,肆意劈砍在山石上,闷响不断。瞧气势勇猛过人,可是一招一式却毫无半丝章法。
赋怀渊清清淡淡,温柔浅笑:“长生上神,几日不见,你的刀法真是……真是令人刻骨铭心。——载入史册,不错。”
“哈哈……你也觉得好是吧?”白长泠英朗的面上一片喜色,他弯刀回扫将自己的手指割破一个口子,将血挤出来,伸到赋怀渊怀中若木的嘴边,“乖,吃吧。”
“你这是做甚?”
若木眼巴巴瞧着白长泠,突地咯咯笑了起来,张开嘴,接下白长泠两滴赤血。白长泠竖起弯刀,用刀柄轻轻刮了刮若木的小鼻子,“帝尊,我在喂她吃奶啊呀……”话未讲完,白长泠捂着肚子,朝后飞了出去。
赋怀渊收回踢踹出去的脚,淡淡白色灵光自拂衣袖,转身走了。
我被这一幕惊得呆在了原地,思了少顷,乐得合不拢嘴。现在这个老白,虽然英勇身姿依然,可这思维真是叫人难以捉摸,天底下有几个用血当奶喂养婴儿的?哈哈。刀法差便罢了,连喂奶是女人的活儿都不晓得。
我朝赋怀渊离去的地方望了望,他们四方上神中有三位住在这座山上,赋怀渊的住处应也相隔不远,先同白长泠说几句,回头再去找赋怀渊也不迟。我转头,同白长泠打招呼:“诶,老白,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耶……”
白长泠伸着滴血的手不知所措,颇有些愣头青的模样,估计甚是不解赋怀渊为何突然便走了。
我傻傻笑出声,笑着笑着,鼻头开始泛酸,“老白啊,我回来了,你却……看不见我了。”
白长泠抬眸,望一眼离去的赋怀渊,迅速回了屋子。我忙跟上。他将檀木桌上被毁了的画纸揉成一团,抛向窗外,换上一张净白的素纸,占墨,下笔,须臾勾勒出一朵莲,翩然清秀。
“幸好司楹提前通知了我们。”他自言自语道:“帝尊啊帝尊,你生性良善,仁爱万物,可知万物并不仁爱你。——我们四方上神苦等上万年,便是为了今日——若木灵守护的万神图,我是要定了!”
好啊!敢情这小小的若木灵是被你们四位联起手来给害了的!
我坐在白长泠身旁的竹棍上,边望着白长泠落笔作画,边将这整件事慢慢在脑中还原:若木灵守护着拥有混沌之力的万神图千千万万年,可是现在,若木灵化身为婴孩,在万里藤蔓之中现身,被候在盘古灵墟的四位上神所获。
而这四位上神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便是为了等待这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