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雍京的冬天像是忽然一下就到来,叫人措手不及。
霁月殿里,素问忙不迭地从箱笼里找出冬天的衣服和棉被来。
“真是的,今年内府司的人也不知在做什么,这个天儿了,冬衣还没送来。”素问抱怨着拿出了去年的衣裳。那些衣裳看上去也是簇新的,最多穿了一两次。
唐如之帮着素问整理,说道:“今年藩王们进京,内府司的人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多体谅体谅吧,又不是单我们这里没有。”
唐如之便是唐韶敏。因为太后赐了赵长宜‘敏’字,故而避忌改做如之。
素问想了想,说道:“也是,现在宫里,有什么都是咱们主子头一份。”素问压低了声音,凑到唐如之面前,“要我说,倒是比那些夫人婕妤的也不差。”
唐如之瞪了她一眼,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说道:“这话也是说得的?真是的,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收拾了,一会儿主子回来还是乱糟糟的可该拿你是问了。”
素问嘟了嘟嘴,说道:“不过说真的,唐姐姐,主子也该多提拔几个人贴身伺候。”
唐如之闻言眸色一暗,说道:“好好干活儿吧,怎么这么多话。你能贴身伺候主子,那是主子信任你。”
素问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吗。”
帮着素问料理了一下,唐如之就又出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去了。那碗药的事,始终没能查清楚。唐如之对此耿耿于怀。现如今贴身伺候赵长宜的共有三个宫女,一是素问,一是叫郁莹白。还有一个唤做丹雪,是之前赵长宜去建章宫时见到,向陛下要了来的。唐如之瞧着丹雪的模样性子,倒是和春时有几分相似,于是大概明白了赵长宜的用心。
按理说赵长宜升做容华,又有陛下恩宠,贴身侍婢安排五六人都使得。但如今赵长宜和唐如之又怎敢轻易放人进屋。凡事也只得处处小心罢了。
此时赵长宜正从长乐宫请安回来,她身后跟着丹雪。她本是要坐轿子回去的,临上轿之前,却听身后贺知君与她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起走走?”
赵长宜想了想,点头应道:“好。”
于是赵长宜和贺知君并肩从长乐宫走了出去,两人一路闲聊,后来又在御花园逛了一逛。
贺知君将手抄在袖子里,说道:“这个天可真冷。”
赵长宜瞧了一眼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宫女,又看向贺知君,说道:“是啊……皇后娘娘已经回到凤仪宫了,婕妤与我同行,不怕吗?”
贺知君闻言一笑,说道:“你不觉得皇后娘娘近来变了很多了?”
赵长宜想了想,说道:“长宜与娘娘不熟,不知有何改变。”
贺知君睨她一眼,说道:“自从她从长乐宫出来后,变得安静了许多。”
“我记得当初皇后禁足之后,也安静了许多。”
贺知君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之前那份安静许多是装出来的。你瞧着眼底里还是桀骜。现如今……”贺知君皱了皱眉,“现如今我瞧着她在太后面前,确实收敛。像是一只被主人痛打了的猫儿,下次再见到主人时,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点畏惧。”
听到贺知君的这个比喻,赵长宜不免挑了挑眉,回想起方才霍金宵在临华殿的表情。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她怕太后?
是了,太后手里必然抓住了她的把柄。太后也知道她在霁月殿动的那些手脚吗?可是太后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若不是贺知君提醒,太后是否会任由我死?
“长宜,你怎么了?”贺知君见赵长宜出神,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赵长宜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回想起方才皇后娘娘的样子,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贺知君道:“是啊……她现在也没心思来顾及我,再说我们两家已经联姻。在她眼里,无论我做什么,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我永远不可能脱离我的家族。”贺知君看着赵长宜的眼睛,“你在宫中虽然没有家族助力,可也不必受家族牵绊。”
赵长宜道:“家族……你又怎知我这一生不是为了我的家族……”
贺知君微微扬眉表示不解。
赵长宜却只是寂寂一笑,不做解释。
“哟,这不是贺婕妤和敏容华吗?”笑盈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赵长宜和贺知君抬头看去,却是林拭眉和迟珠佩、朱宴然三人。
林拭眉当先来到两人面前,见了礼,还是用方才那般笑盈盈地声音说道:“这么冷的天,两位还有兴致逛园子,真是我等不能企及。”
贺知君只是略略点头,无意同林拭眉多言。与不相干的人,贺知君向来都冷淡。况且林拭眉的品级比她低,她更是连敷衍也不愿敷衍。
林拭眉见贺知君不应,便有将目光投向赵长宜。自从赵长宜封为美人搬出长宁殿后,她们就很少见面了。如今赵长宜升做容华,还有了封号,竟是比林拭眉还高了一头。两人再次相见,生疏地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穷人最怕冬天,又冷又饿。可富贵人家却喜冬日赏梅之雅致。林容华,你说可是?”
林拭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便是连贺知君也想不到赵长宜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
林拭眉干笑了几声,说道:“是啊,到底是有差别。”
这时候却听林拭眉身后的迟珠佩说道:“穷困也罢,富贵也罢,这风水轮流转。敏容华想必是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