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云却不是一般的女人,当赵长青闭嘴不说话以后,她就自己找话说。
看见一朵花,可以给每一片花瓣取一个名字。看见一朵云,可以将那朵云想象成无数种动物的模样。
有舒云云在身旁,赵长青再也无法去想那些深沉的事情。他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舒云云,听她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走着走着,赵长青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知不觉,两人沿着马尾河已经走过了一个河湾。舒云云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一片大山,说道:“过了那座山,就出关了。”
“你想去雁门关外看看吗?”
舒云云点头道:“想啊。”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赵长青居然问她话了。她转过头欣喜地盯着赵长青才侧颜。她看着赵长青宽阔的额头,看着赵长青高高的鼻梁。
她觉得赵长青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更重要的是,他不像这边关的那些男人,粗鲁又没文化。赵长青是个很有礼的人。
舒云云说道:“你刚才是在问我吗?”
赵长青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哈哈。”舒云云便乐地围着赵长青跑了一圈,然后说道:“那你呢,你想出关去看看吗?”
赵长青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远处的高山。
多年后他曾从那里出关,带着大燕的骑兵,横扫了整个匈奴。
而现在,他还只能呆在策应大营之中。不过经过这次拖发军饷的事情后,赵长青心中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就像天边压过来的那片乌云一样——立刻就要变天了。
六月的雍京奥热难当,今年没有人再去行宫避暑。接连败退的战报让整座城池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原本对战匈奴的优势被一点点抹平,半个月前,因为粮草没有跟上,导致了一场重要战役的失败。接下来大燕的军队几乎都处在挨打的阶段。好在岳建中总算有些本事,现在渐渐把局势稳住了。
日前送来的战报,不日将同匈奴在雁门关外进行决战。这一战关乎整个战局的成败。
秦桓负手在紫宸殿外的丹樨上踱步,天边血一样艳丽的晚霞,给这九重宫阙,凭添了一抹萧杀。
赵长宜躺在长乐宫偏殿的软榻上,也望着那一抹残阳。太医说临盆在即。可肚子里的幸伙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是不是也不想来到这个世上呢?因为你一来到,就要和母亲分离。”赵长宜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的神色并非哀婉,反而十分冷漠。只是她一遍遍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一遍遍地安抚着那个不愿出世的孩子。
然而无论我们怎样害怕,怎么彷徨。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向我们扑面而来。有人选择闭上眼睛自欺欺人,也有选择张大眼睛冷眼见证所有的改变。
六月二十九。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忌安**、安葬。
阵痛伴随着窗外的暴雨突然而至,长乐宫的宫人在一片雷鸣闪电中奔走。医女和稳婆鱼贯入内,虽然忙,却并不乱。
在临华殿中,太后手持一串佛珠,静静地望着偏殿。秦桓也站在殿内。
这大约是秦桓和太后第一次这样安静,而不尴尬地相处。因为两人现在都有着同样的期盼。
秦桓的手不安地握紧又放松,时间被无限地拉长,他有些烦躁地来回走动了几步。
太后对秦桓道:“陛下稍安勿躁,这才刚刚开始,只怕还要等些时候。”
秦桓道:“朕……”他挥了挥手,干脆笑了一下,没有再去解释什么。他确实是太过紧张。
太后也报之一笑,说道:“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秦桓道:“是,一定会母子平安的。”